髭切輕歎一開口氣,目光從那幾人的身上掃過。
“幾位的臉,即便是我這樣誕生於平安時代的刀,也都記得清清楚楚了。再過幾日,大概連聲音也都能對上了吧?”
僧人們表情淡定,毫無波瀾,仿佛被諷刺著的,日日準時前來討嫌的,不會他們一般。
那位帶頭的僧人欠了欠身,“若是您能夠早日答應相助,也就不必這樣日日看到我們幾人的臉了。”
髭切道:“你這便是玩笑了。”
說著,她仔細看了看僧人的臉。
到底在人類中算是年長,情緒掩藏得都還算不錯。
然而,就算他們幾個全都裝作淡定的模樣,還是騙不過髭切這樣看慣了上位者權術的刀。
泥沙一點點在河底堆積,成了厚重難除的淤泥。
僧人們心底就如同這樣,漸漸堆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淤泥,大概要等到事情最後的日子,才會知道這些“淤泥”終會如何。
今日,那“淤泥”大概是又厚了一層。
髭切心下明了,臉上沒什麼波動,“看來,是情況又糟糕了些吧?”
僧人道:“平賴綱,根本就是無恥之徒,陰險狡詐至此。”
本該抱著“眾生平等”想法的僧人,此刻言語之中偏向明顯,一字一句都是對禦內人代表,內管領平賴綱的痛恨。
對於執政北條家,他也很不客氣。
當前執政北條貞時年輕氣盛,雄心勃勃地要鞏固北條家在鐮倉幕府的權利。
“北條坐山觀虎鬥,現在那張虛偽的麵具也算是撕了下來。安達大人……竟然被逼到如此境地。”
僧人一邊說著,一邊雙眼緊緊盯著髭切,似乎期待著從她臉上能看到什麼。
但髭切僅僅是顯得更冷淡了,並未因為僧人口中的局勢變化,而有什麼轉變。
她平靜道:“世事變換,就是這樣罷了。”
“不!”
這段時間的重壓,催著僧人急切地上前了一步,想要反駁。
他將安達、平賴綱和北條的那些恩恩怨怨,翻來覆去的講著,然而這些事情,髭切又哪裡會不清楚。
她隻是秉承了禮儀,體貼著這些人類已經足夠脆弱的神經,沒有中途打斷。
等僧人終於停下來喘著氣,髭切便歎道:“作為侍奉佛祖的僧人,本該是超脫世俗的,這是何苦。況且,你,你們,又哪裡能夠改變這滔滔江水的流向。”
“不是的,”僧人格外堅定,“如果殿下您願意幫助安達大人,安達家還能有一線——”
“一線生機?”髭切輕笑一聲。
僧人毫不被髭切的態度動搖,繼續道:“安達大人所為,全是為了這鐮倉,而且又何嘗不是為了恢複源氏的榮光!您——”
您作為源氏重寶,難道就不想為這源氏建立的鐮倉儘力一試嗎?
——僧人本是想繼續這麼說的。
但是剩下的話卻因為脖頸一側驟然貼近的刺骨冰冷,戛然而止。
沒人看見了髭切是怎樣動的。
不得不乖乖待在裡間,勉強透過極為細小的縫隙觀察情況的膝丸,即便眼力在白天還可以,也隻看到一片模糊,更清楚的是姐姐本體出鞘的錚鳴聲。
髭切站在僧人麵前,手中舉著本體,架在僧人頸上,抬眼看著他。
她的眼角沒有什麼溫度,嘴角的弧度卻反倒比剛才還要擴大了許多,露出了一個讓僧人渾身泛冷的甜美笑容。
“這是第二次了。”
她的聲音非常輕柔,仿佛在吐露什麼愛語。
但是僧人聽著,隻覺得渾身血液在一點點減緩,一寸寸凍結。
“我說過。”
“不要擺出這樣一幅源氏救世祖的樣子。”
“啊啊……最後一次,我不想再從你們嘴裡聽到有半個字在談論源氏,明白了嗎?”
僧人眨眼間,臉上便全然失了血色,隻剩下如紙的慘白一片。
如同一截枯木,佇立在那,頃刻間就會腐朽。
作者有話要說:霜月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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