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能留下來嗎?”
道出這句話的安吉爾近乎無法控製自己。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淚水滾落下來, 漂亮的天使哭得像是個孩子。朱麗不知道失去聽力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但她知道陷入恐懼是種非常難捱的滋味。
“安吉爾。”
朱麗沒有回答他,她俯下()身扶住了對方的肩膀, 拉近距離:“你先冷靜下來。”
“我——”
和幾乎無法穩住呼吸節奏的安吉爾相比,朱麗烏黑的眼睛沉著且平靜。她的眼神和落在安吉爾肩頭的手掌讓安吉爾一個激靈,而後青年伸出了手。
朱麗一怔,而後被安吉爾拉進了懷裡。
安吉爾死死地環住了朱麗的後背,突如其來的力量讓朱麗約等於栽到了他的身上。就像是溺水者扯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安吉爾環著朱麗, 恨不得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他靠在她的頸窩處, 朱麗能感覺到呼吸吹拂在她的後頸, 也能感覺到安吉爾·薩特薄薄的嘴唇貼在了她的肌()膚之上。
室內重歸寂靜, 卻不是了無生息的那種。
漸漸的, 安吉爾平靜了下來。
他緊緊抱著她,輕聲開口:“我能聽見你的心跳,朱麗。這是我最近聽到的, 最好聽的聲音。”
朱麗闔了闔眼,歎息一聲。
“你能留下來嗎?”
安吉爾再次發出懇求,青年瘦削的手掌落在朱麗的發間:“我……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我隻是想讓你留下來。”
說實話,任何一名有經驗的姑娘都不會相信男人說的這句話。
在認識安吉爾之前,朱麗也不知道聽說過多少男人說過這句話了。仿佛這就能證明他們有多紳士、多高尚一樣。可誰不清楚結果呢, 要麼先把女孩騙到手再說, 要麼就是放長線釣大魚——大家都不是單純的少年少女了, 何必呢。
但朱麗不相信彆人,她相信安吉爾。
“不行。”
她拍了拍安吉爾的肩膀:“這不合適,安吉爾。你心裡清楚。”
安吉爾:“我,我真的不會做什麼!我向你保證。”
朱麗失笑出聲:“我怕我保證不了,行了吧?”
安吉爾:“你——”
他的話語頓了一頓,猛然抬頭。
淺藍色眼睛對上黑色的眼睛,安吉爾看起來有些震驚,他甚至忘記了繼續感受恐懼,隻是認真地盯著朱麗,好像在確認剛剛的話語不是自己的錯覺。
朱麗忍俊不禁,她伸手替安吉爾把因為擁抱而弄亂的長發整理好。特彆是臉側沾了淚水的發絲,黏在那張漂亮的臉上,顯得有些狼狽。
“那,那不是更好嗎。”安吉爾嘀咕道。
“是嗎。”
朱麗也不覺得羞赧,她和安吉爾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可言?他們早就見過彼此卑劣難堪的一麵,毫無保留、沒有遮攔。
“開始一段關係太容易了,安吉爾。”
她用拇指蹭了蹭青年的顴骨,帶著繭的指腹劃過安吉爾的皮膚。
“如果你想要的隻是這個,”朱麗說,“那事情要簡單的多。”
“……”
安吉爾難得陷入沉默。
朱麗和安吉爾都不是彼此的初戀,對他們來說展開一段關係輕而易舉。合拍就多睡幾晚,不合拍就算了,有什麼難的?
但倘若安吉爾隻是需要這麼一層關係,當年他何必單膝下跪求婚呢。
更重要的是,安吉爾·薩特不會甘心於離婚之後降級成朱麗·揚的炮()友之一。
誰會甘心啊?
他那麼、那麼喜歡朱麗,卻親手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如今的安吉爾明白他可能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這個錯誤,但至少朱麗給了他這個機會。他不能再走錯任何一步了。
停留在朱麗背後的手掌蜷了起來,她抬起頭,迎上安吉爾看起來充斥著無比複雜情緒的眼睛。
“安吉爾。”
朱麗放緩聲線。
她撫摸著他的臉頰:“即使我留下來陪伴你,你自己的坎,你得自己走過。這樣下去不行的,你的身體得由你自己來負責,你現在明白了這點,這很好。但你的心靈同樣需要你自己振作,沒人能幫你,我也不行。”
“你怕過嗎?”
“當然。”
不用安吉爾展開問題,朱麗就明白他想獲得什麼答案。
“直到現在我也怕,”她說,“多少運動員的職業生涯終結於舊傷複發,不用我多說了吧?”
“可這依然沒有阻攔你前行。”
“也不會阻擋你。”
朱麗勾起嘴角。
“仔細想想,安吉爾。哪怕你真的永遠也不會好、永遠也聽不見了,你會放棄自己堅持的事情嗎?”
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