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前傾,打斷了藥研腦海中原本已經理好的思路,那些原本要說出的話全都在少女的注視中消失不見。
她的鼻尖幾乎是要貼到他的鼻尖,帶著些許藥味的吐息,“真美呀,藥研的眼睛。”
因為她的動作,藥研也隻能看向她的眼眸,這是他第一次距離這一雙眼睛這麼近,近到他覺得自己不受控製的被吸引,而後沉溺其中。
該怎麼形容呢?他好像置身於大海深處那一處微妙的界限,往下看就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抬頭卻又是被陽光照亮的海水,溫暖又柔軟的水包裹著他,也束縛著他。
讓他無法逃離,隻感覺自己無法動彈,眼皮卻越來越沉重,最後陷入黑暗中。
幸有些吃力地接住藥研往她這邊倒過來的身軀,她現在力氣小了很多,即使是藥研這般輕的體重接起來也很困難。
在將少年平穩地放到榻榻米上之後,幸擦了擦自己額際的汗珠。
“沒想到比我想象中還要虛弱。”幸握住自己的手,無力道,“不過我半點都不後悔倒是了。”
“是我的一廂情願也好,怎樣都好,我總歸是覺得自由比什麼都好。”
你們都是我握在手中的刀劍,彆說什麼隻想留在我身邊這種天真的話了,自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啊。
*
藥研沒有說出幸告訴他的事情,他隻是找到了長穀部告知他自己無法治好大將這一個事實而已,關於其他,他都閉口不言。
於是幸就在自己的臥室裡迎來了一波又一波探望的刀劍,大部分都是過來之後都控製不住自己哭起來,讓幸感覺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邁向死亡。
反而讓她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其中反應最平淡的反而是鶴丸和三日月。
隻是這兩振刀劍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乾脆把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她的臥室,就近照顧她,原本兩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照顧她這件事情倒是學的很快。
深夜裡,幸掰著手指數數,鶴丸湊過來,指著她剛剛數到的那個手指,問道,“您再說什麼呢?”生怕她說在數還剩下幾天能活。
幸被他幾乎掩藏不住的焦急逗笑,道,“放心,我不是在數還能活幾天,我在數自己來本丸幾個月了。”
“一、二、三……十。”十個手指數完,幸換了一隻手,數完最後一個數,“十一。”
“還差一個月就一年了。”
“是呀,還剩一個月就一年了。”鶴丸坐到她身邊,牽過她的手,金色的眼眸一片溫柔,“到了一周年的時候大家一定會為您舉辦一個宴會的。”
“一定會是很熱鬨,能夠讓您開心的宴會。”
“是嗎?”幸笑彎了眼睛,“那我就從現在開始期待吧。”
“嗯。”
*
最終,她還是沒有等到那個鶴丸口中所說的熱鬨又能讓她感到開心的宴會。
幸對於自己什麼時候會離開很清楚,她早在鶴丸說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沒法等到那個宴會了,隻是能讓那些一直因為她的情況而擔心傷心的刀劍們有個目標的話,或許還不錯。
她快要死的時候,很坦然地將鶴丸和三日月叫到麵前來,道,“我很快就會死去,而束縛你們的東西也很快解開。”
“死亡不是我的終點,自由對你們而言卻是起點。”
“不必傷心感懷,如果你們思念我,即使隔著不同的時間和空間,我也能察覺到,或許也能在什麼時候再見麵也不定呢。”
“呐,鶴丸,三日月。”
“我要睡了。”
等到幸死後,鶴丸和三日月才知道她口中所謂的自由究竟是什麼,不是因為審神者死去而解開的聯係,而是他們與時之政府之間的聯係。
時之政府使他們被審神者召喚降臨於世,以審神者的靈力得以存活於世,作為代價,他們必須維護曆史正常進行,斬殺檢非違使。
而在此之後,他們不需要審神者的靈力供養,也可以自己吸收靈力,不受任何束縛的存在於世間。
這就是幸口中所說的自由。
貨真價實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