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一直在關注地麵上的情況。他們藏身的樹林偏離主道, 又補了結界,沒有人發現得了,除非來一個比她更厲害的法師看破結界(而這眼下是不可能發生的)。
當她看到司祭們想要和“天上之人”服個軟, 轉頭祭司聖女, 以此平息“天上之人”的怒火時, 讓她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人媚上愚下太久,以為全天下就自己最聰明, 彆人稍微忽悠一下就上鉤了。
巨魔那麼愚蠢的生物, 現在他們要說,其實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都被巨魔欺騙了……蘇陽的智商仿佛受到了侮辱。
這些家夥竟然認真覺得她會上當麼!?
她的視線輕輕拂過將自己掛上壁爐的小官,拂過喝了毒酒死在母親懷裡的隋克思。
有一些微妙的感情一閃即逝。
到那些司祭神衛官員發現自己出不了神殿時,有人慌張了起來, 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亂闖, 企圖找到離開神殿的突破點;也有人還算冷靜, 察覺事情不妙,悄悄躲進暗室——大祭司博塔科裡就是這部分人, 他帶著自己的親信打開了神殿暗門,以為誰都發現不了……不巧,這一切都看在蘇陽的眼裡。
當神殿內的男人們找不到主心骨的大祭司後,一切都亂了, 尤其平民們越來越多聚集在神殿外圍, 更是刺激了他們的神經。
他們過去的生活一帆風順, 從來沒有賤民敢挑戰自己的權威, 一出生便是站在提提爾的至高點上,就算內部有些權力鬥爭,也無法動搖他們整體的地位,賤民連直視他們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現在……彆說整體地位了,他們擁有的一切,都被天上之人給否定掉了!那些他們完全沒當回事的賤民,就要來殺自己了!
死亡可能隻是一眨眼的事,但等死的這段“漫長”時間,卻能折磨得他們發狂。
這些人就是不曾遭受殘酷世界洗禮的巨嬰,活在屬於他們自己的“烏托邦”內,他們曾經將自己給予他人的殘忍當成兒戲,自身要被殘忍對待時,便難以忍受般立刻崩潰了。
——狂氣像是什麼迅猛的傳染病,汙染了這個封閉的空間。
他們開始拿女人出氣。
而聚集起來的平民,卻還沒有準備好要突入神殿中。
蘇陽不耐煩地出了一次手,迅雷劈死一個正在毆打女人的神司。
約瑟海姆也關注著神殿內的情況,不過他無法像蘇陽這樣開“天眼”,看是看不到的,隻能從斷斷續續的風中接收一些訊息。
“嗯?你不是說要讓這裡的人自己動手嗎?”他指的是那個被蘇陽劈死的神司。
“隻殺一個小人物,警告他們彆太亂來。”
約瑟海姆笑了一下,“現在他們將女人都趕進了屋子,還放起了火,這不算亂來嗎?”
蘇陽沉默了會兒,其實她是不該出手的,既然決定要讓這裡的平民自己反抗山神教,那眼下的任何死亡,都是順應事件發展的“犧牲”。這是該由這裡的人們反思的悲劇,而不是從天降下的幸運。
但她聽到了歌聲,便下意識出手了。
教司所內,一位母親正為死去的兒子哼著歌。
慢慢地,被趕進去的女人們聚集在了這位母親的周圍,她們是那麼溫順……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她們絕對是最虔誠的信眾。
——她們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的信仰,哪怕遭受了無比慘痛的淩虐。
可以說很愚蠢吧,但她們的愚蠢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環境洗腦般輸灌入她們腦中的。
蘇陽看著死去的小官和隋克思,不禁自省,是不是該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呢?倘若他們有機會改過,是否會成為善良的人?
甚至,倘若他們不是出生在這樣畸形的環境中,是否會成為一個敢於抗爭不平的勇士?
不,不該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