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出生和境遇都不是蘇陽的鍋,思考什麼“倘若”“如果”“也許”很可笑。她自私地決定了要處理這裡的“畸形”,但不代表她要去拯救所有人。
教司所的火勢越來越猛烈,歌聲卻壯大起來……連約瑟海姆都聽到了。
他本來略帶調侃的神色,像是挑刺般對蘇陽提問,但在聽到風中傳來的歌聲後沉默了。
蘇陽掙紮猶豫著,她似乎陷入了某個怪圈,不斷反問自己的同時又駁回自己的疑問。
在高空之下,有異樣的魔力入侵了她的領域,雲雨貼合著雷雲,輕柔地彙聚了起來,僅僅隻在教司所的上方,落下了恩惠的雨水,慢慢壓下火勢。
蘇陽看向製造雲雨的約瑟海姆。
“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就不要想這麼多了。沒什麼事是必須從一而終的,哪怕你現在突然改變主意要離開這裡撒手不管,又或者乾脆親自上陣殺光所有人,這都是你的自由,何況隻是救一下那些引動你悲憫之心的女人?”
不可否認,那些女人的歌聲也感染了約瑟海姆。
他像是看破了蘇陽執拗的完美主義,帶著長者的包容和過度寵溺,摸了摸她的腦袋。
提提爾的平民行動其實還算迅速,在生死之前,很大限度激發了自身的潛力。
首先聯合起來的,就是各個村莊的人,那些個率先站出來的青壯自然而然成了首領,聚集起了自己的同鄉們,從家裡拿出了“武器”——或許是鋤頭,或許是菜刀,甚至可能隻是一根燒火棍。
他們舉著火把,帶著人群往鎮上趕路,路途中就能遇到其他村出來的人。有的村隻來了男人,將女人孩子留下,有的村能跑得動的都來了。
提提爾就是個小地方,鎮外的六個村莊距離並不遠,環繞在鎮子周邊,從村到鎮,也不過是半天的路程。小一點的村莊,可能隻居住著幾十口人。也許多年以前,人口要多一些吧,但這些年下來,這裡的人們以一種難以察覺的速度消亡著,也沒人會給他們做什麼人口統計,去精細地計算平民數量的增減。
對於那些司祭、官員來說,賤民還有很多,像雜草般頑強繁殖,取之不儘,適當的時候稍微寬鬆一點,賤民又能長出好大一茬。
若蘇陽不曾來過這個地方,可能十幾年後,會少掉一個村莊,再幾十年後,又少掉一個村莊。最終,隻剩下那些油滿腸肥的家夥,找不到可以剝削的對象後,慢吞吞離開此地。
而現在,這些本該消亡的人們不斷彙聚,不斷壯大隊伍,到達鎮上的時候,人數早就超過了士兵和神衛。他們看到身邊聚集起來的人群,大概心中也在驚異——和自己站在一個階層的人,竟然有這麼多!
普通士兵也脫掉了自己的製服,拿上慣用的刀劍,試圖加入鎮上的“狩獵隊”。
當然,對於這些士兵的存在,是有爭執的,主要還是鎮上的人爭執比較多。
司祭、神衛、官員都在神殿裡,想出來都出不來,外麵的隻是一些普通士兵,他們沒什麼忠誠心,當兵就是想混口飯吃,好些人還是托了關係、花費好大的力氣,才能加入鎮上的衛兵隊伍,武裝自己後,平日裡趾高氣昂得很。
那些士兵不少都會在街道上收取保護費,有時也跟著官員去到村莊欺男霸女,當他們想要加入“洗脫罪孽”的“狩獵隊”時,遭到了很多平民的反對和排擠。
神殿外圍明明已經聚集了差不多數量的平民,卻遲遲沒有攻入神殿,就是因為他們先在外麵開始了“審判”。
士兵強調自己不是神衛,也是被欺騙的受害者,他們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站在自己這邊,但與他們無關的平民回憶起他們往日的作為,便難以忍受他們這麼輕易將自己“洗白”。
如此,兩方便對峙起來。
平民那邊的人數還是壓倒性的多,隻是之前天上之人說過,要他們去分辨“無辜之人”。有些比較畏縮的平民,就在油滑的兵頭子嘴下猶疑不定,不敢妄下判斷,又過不去自己心裡那一關。
蘇陽看得有點煩躁,如果沒有殿內“神女”的事,她倒是可以淡定地等著人們自己分出個是非善惡來,多花點時間也無所謂,反正殿內的人跑不掉。但殿內的女人快要被那些男人一同拉下地獄了,外麵的人還在那邊唧唧歪歪,就很煩。
她看向虔誠譴責自己的賽麗亞,說道:“這裡的人們站出來了,他們正嘗試著洗清自己的罪孽,卻沒能好好分出主次,既然你也覺得自己有罪,想不想做點什麼來償還這些罪孽呢?”
賽麗亞驚喜地看著蘇陽,隨後又覺得自己的直視很冒犯,她低下頭,激動地回道:“我想!如果您能給我這個機會,我願意做任何事!”
“嗯……”蘇陽還是覺得她這個從頭旁觀到尾的知情者這種態度,有點無語,但能用得上就行。
人群是很愚昧的,若沒強有力的主導者帶著他們前進,人群便會渙散。雖說以另類的形式出手,不是蘇陽的本意,不過將賽麗亞這顆“棋子”考慮進去,倒是有些能操作的地方。
她激活了自己先頭製作的小道具,又用風魔法浮起賽麗亞,道:“去吧,你會知道該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