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回到了家中,夫妻兩個如何抱頭痛哭暫且不提,哭了半晌之後,陳默才一臉懵逼的問道:“咱們女兒呢?怎麼都沒在家?”
陳默妻子聞言,也抹了抹眼淚道:“兩個女兒都去學堂了,不知道官府咋想的,說是女孩子也要讀書,都已經讀了好幾年了,還有兩年的時間便可以畢業了。”
陳默嗯了一聲,便也沒有再問,隻是讓妻子去好生收拾收拾屋子,又打算請段小榮留下來吃酒,段小榮卻擺了擺手道:“你還是好生在家裡陪陪弟妹罷,愚兄先告辭了。”
還沒有走出門去,段小榮又轉身道:“對了,你莫要忘了,再有五日,便是那些建奴淩遲的時候,記得一起去看。”
陳默搖了搖頭道:“不去看了,有那個時間,倒不如好生在家裡陪陪他們母女,是我虧欠了她們十四年。”
段小榮見狀,便也不再勸,隻是向陳默告辭之後又往倚紅樓而去——現在建奴都已經完蛋了,自己再寫那些什麼《布木布泰秘史》一類的書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現在輕鬆的很。
剛剛到家休息好的第二天,陳默便又去了錦衣衛那邊報道,卻被告知報紙已經不歸錦衣衛這邊負責,而是歸了少府。
等陳默再次跑到少府之後,才算是找到了管事的,正式的將報紙這一攤子事情給接了過來。
至於陳默的身份,自然也被錦衣衛給洗的乾乾淨淨,跟十四年前的事情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丁彥文望著陳默,歎了一聲道:“陳編修回家的這兩天,本官已經快要累死了,幸好你回來接手這一攤子事情,否則,本官隻怕要自個兒抹了脖子了。”
本身就是官場老油條的陳默自然清楚,丁彥文的這番話無非就是想要表達一下對自己的器重,聽聽就好,不能太過於當真。
大明這麼大,除了崇禎皇帝之外,也不存在離了誰便會出了亂子——實際上,離了崇禎皇帝也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問題。
先是感謝了丁彥文的過獎與器重,又表示自己一定會對報紙儘心儘力雲雲之後,陳默才斟酌著道:“不知道眼下的關注重點要哪在哪裡?”
丁彥文嗬嗬笑道:“昨兒個司禮監下來的條子,要求這報紙縮短發時時間,將半月改為每星期一刊,並且要做好以後日刊的準備。”
陳默有點兒懵逼。
自己出來之前還是半月刊呢,這怎麼剛剛一天的時間過去就要改成每星期一刊了?還日刊?這玩意你就算是把內容做出來了,你怎麼往外地送?
不過,在錦衣衛裡被關了十四年,讓陳默認識到了一個真理——隻要辦好崇禎皇帝交待的事情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管。
至於司禮監下條子什麼的,基本上可以無視,連內閣的作用都已經快恢複到原始形態了,司禮監那些太監們就更翻不起來什麼浪花了。
見陳默應了下來,丁彥文便接著道:“眼下最為緊要的事情,便是這皇城改造的事情,還有鐵路的鋪設,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了,你已經在這方麵負責了十四年,相信你自己心裡也清楚該怎麼弄。”
說完之後,丁彥文又指了指旁邊的一間小屋子道:“那間屋子裡麵便是錦衣衛和內行廠的公公,報紙出來後先行讓他們過目便好,不需要再理會其他的了,若是有什麼事情,自然也是由他們來負責。”
見丁彥文已經找好了背鍋扛雷的,陳默也是心中大定。
現在在外麵弄報紙跟在詔獄裡麵弄完全不是一個概念,詔獄裡麵弄好之後直接就有錦衣衛進行審核了,在外麵如果胡亂寫,很有可能會惹禍上身。
現在好了,有了錦衣衛和內行廠的太監在這裡盯著,基本上就能代表了崇禎皇帝的意思,或者說已經有人扛雷背鍋,一切就省心的多了。
說乾就乾,之前陳默看到的一切,都是錦衣衛讓他看到的,現在陳默打算自己親自出去走走看看,看看這大明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東偏門那裡的工地現在正是熱火朝天,也是陳默去的第一站。
剛剛到了東偏門的工地上,陳默就發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明顯不是大明百姓的蠻夷是一批人,這些人衣服很簡單,將將蔽體而已,嘴巴上戴著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口罩,正在用黑油石鋪路,不時有人咳嗽一聲,或者直直腰休息一下,接著又埋頭苦力。
還有一些東瀛倭奴手裡拎著鞭子在整個工地上麵巡視,他們穿的比這些蠻夷要厚實的多,哪怕是已經將近五月,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倭奴監工們也穿的極為厚實,戴的口罩也更厚一些。
這些倭奴監工在整個工地上麵來回巡視,倘若看到有人偷懶或者出工不出力,手中的鞭子就會毫不客氣的抽過去,往往將人抽的皮開肉綻了也不停手。
遠一些的地方是另外一處工地,那裡乾活的人衣著明顯是最厚實的,口罩也是極為厚實,監工的也不再是倭奴,而是順天府的差役,看見這些人偷懶也不管,多是笑罵幾聲就算。
陳默在工地上來回走著,也沒有人去管他,順天府的差衙是懶得管,這種一看就是有官身的家夥們鬼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便他看去,反正又沒有什麼機密。
至於倭奴監工,則是壓根就不敢過來管——大明的老爺們在工地上怎麼晃是大明的事兒,大明的老爺們都不管,自己非得往上湊個什麼勁?
在工地上晃了一圈又一圈,陳默一直在默默的觀察著,不時的拿出炭筆在紙上記幾句,然後接著晃,接著看,也沒有人來打擾,直到傍晚天色要黑了下來。
那些大明百姓們一個個的開始收拾工具,三三兩兩的從工地上離開,就算是偶爾有人經過陳默的身邊,也不過是好奇的望上一眼。
至於那些蠻夷們所在的工地上,則是依舊在忙活著,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才算是收工。
順天府的衙役從陳默剛剛出現在工地上,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怪人,之前一直懶得理會他,現在天色都黑了還不走,衙役也忍不住走了過來。
借著微光上下打量了陳默一番,順天府的衙役才開口道:“身份證明?”
陳默從懷中掏出大明報總編修的牌子遞給衙役檢查了一番後,衙役便拱了拱手不再理會陳默。
順天府的衙役也走了,那些蠻夷勞工也被帶走了,倭奴監工也走了,至於大明的百姓,早就走的一乾二淨,陳默這才長長的吐出了胸中的濁氣,慢慢的向著家中而去。
今天看到的這一切,實在是太出乎於自己的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