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一切比自己通過錦衣衛的情報上看到的,還要殘忍百倍,千倍,或者不止。
整個工地看起來條條有序,其實上是通過一層層的人群等級來區分的,然後各個等級之間會為了維持自己的特權而自動的向下壓製。
第一層的自然就是那些鐵道部和順天府和官差們,代表了皇帝和官府的他們天然就處於最高層的等級,受到了第二階層的大明百姓們擁護,還有第三等級倭奴監工們的敬畏。
在這個階層的劃分裡麵,甚至於都不需要第一階層和第二階層主動去乾什麼,第三階層的倭奴監工就會為了自己的得益主動去欺壓第四階層的蠻夷勞工。
而第四階層的蠻夷勞工之中,又出現了一個比較好笑的情況。
為了哪怕是吃飯的時候能夠多上了個饅頭或者多上一塊肉,就會有人想著好好表現自己以換取在監工那裡的好印象。
剩下的那些勞工,最恨的是這些表現比較好的,同為勞工但是待遇卻好了幾分的,其次才是倭奴監工。
至於第一階層和第二階層,這些勞工們連一絲恨意都沒有,有的隻是無儘的羨慕,或者夢想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混入到第三階層去。
這種可怕的階層劃分,不知道是什麼人想出來的,整個東偏門的工地上就是這個樣子,換成其他地方,想必也是大同小異。
提筆寫了半天之後,陳默卻突然打了個冷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然後將這些寫出來的內容一股腦燒了,又寫出了另外一篇與此毫不相關的文章,大抵是讚揚工地上的和諧,還有勞工們的敬業……
搖了搖頭,陳默將剛才的想法都趕出了腦子——有些事情不僅不能寫,甚至於連想一想都不行。
好不容易才從錦衣衛的詔獄出來,自己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作個大死,估計就不是再進詔獄那麼簡單了。
陳默在關注著工地,錦衣衛在關注著陳默。
聽完探子的回報之後,關步輕描淡寫的用杯蓋撇了撇茶杯裡的浮沫,笑道:“慢慢看著吧,再看上幾個月,若是沒有什麼問題,就不要去管他了。”
這些文人就是麻煩,非得跑到工地上發上一整天的呆,這不是有毛病是什麼?格物是這麼格的?
……
四天之後,天色剛剛亮起來,整個菜市口和附近的幾條街就開始人擠人了。
對於淩遲這種事兒,京城的百姓看的多了,實際上都不怎麼感興趣,百姓們感興趣的是這次被淩遲的對象,最後的那幾個建奴。
依舊是那個行刑台,依舊是那些劊子手,依舊是那老一套的淩遲過程,大明的百姓們一個個都是看的津津有味。
早在好幾天之前,官府就已經貼出了告示,說是要把最後的這幾個建奴淩遲。
雖然這些百姓們大多不識字,可是架不住家裡有兒子,兒子上過社學後,大部分都能磕磕絆絆的報告示給讀下來,再也不用舍了臉去央人問了。
直到這時,大明的百姓們才真切的體會到了讀書的好處。
不僅僅是家裡的小子丫頭能把告示給讀下來,甚至於還在另一份告示上麵發現了與自己家裡大有關聯的事情。
從崇禎十五年開始,將免除所有農戶的賦,改為每戶繳納一定數量的公糧,至於這個數量是多少,還需要等著戶部的告示。
這也就意味著,種出來的糧食除去公糧外,隻要留著自己吃而不是拿去賣,這些糧食就都是自己家的,一文錢的賦都不用再交了。
至於拿糧食出去賣?
當老子是傻的?這才幾年的好年景就想著賣糧食了?老子拿去釀酒也不會拿去賣的,還能讓官府沾了便宜去?
麵對著自己那些“睿智無比”的老人,這些識得字的孩子們一個個都是哭笑不得。
這些糧食拿去賣要收商稅,釀了酒可就要收酒稅了,這酒稅比糧稅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到底是誰沾便宜誰吃虧?
吃完自己孩子的解釋以後,這些老農們頓時老臉一紅——丟人丟到了娃兒跟前,實在是有點兒沒臉。
再然後,這些老農們就認準了一個理。
必須得讓孩子讀書,說啥都得讀,能不能當官先不說,起碼能把官府的告示看明白,自己不吃虧,哪怕是種地都不吃虧!
原本有幾家孩子依著《勸農書》裡麵的耕種之法讓糧食的畝產提高了百十斤就已經讓人心動,現在再加上通過看告示而讓自己家少吃虧之後,這股子讓孩子讀書的勁頭就更高了。
崇禎版的《勸農書》與其說是勸民耕種的文書,倒不如說是一本《耕種知識百科全書》更為恰當。
因為這本書裡麵除了列舉了各種各樣的家具和使用之法外,還有各種對於土地的耕種之法一類的。
也就是說,哪怕是一個不會耕地的蠢蛋,隻要能看明白這本書並且按著書裡麵所說的去做,大致也是可以種出來好收成的。
話再怎麼說破了大天去,都是假的,隻有實打實的,能夠看得見摸得到的利益才是真的——現在的百姓根本就不用勸,自己就琢磨著該怎麼讓孩子去讀書了。
因為讀書不光能讓土地的畝產增高,還能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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