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兒子一意堅持要全家人去京城,武家阿奶也沒辦法,隻好點了點家當:原先存下的出息和今年發了兩次橫財,除去已經花銷添置了田地之外,還餘下五百多兩銀子。
於是端午後,武師傅家裡又來京城北邊兒買下了一個兩進的小宅院,花去三百兩。
鄉下起個青磚大瓦房才要幾十兩!這可真叫武家阿奶肉痛。幸好兒媳婦寬慰她,便是日後不住,或典或賣都是劃算的,這才叫她能夠安睡了。
武家人把村裡的地都租了出去,又將舊屋托付親族照看等等,族親自是無不答應的,畢竟那武三一家可是出息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武字,日後族裡有人有什麼事兒去京城也有個落腳的地兒。
武師傅從賈府搬走前,還對伍師傅說:“小老弟啊,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娶個媳婦兒啦。”
伍師傅答曰:“家無恒產,又少親眷,實在是羞於成家。”
“哪有那麼多講究,單看你要找什麼樣的女子了。放心,回頭我讓你嫂子幫你留意起來。”到兩三年後,武三記掛的伍毅倒是憑自己本事取了媳婦兒,又過了紅火的日子,這是後話。
話說回來,今日寶玉到的時候並未發現新麵孔,等到接近開課時間,才見一身著青衣的男孩匆匆進來,又儘量低調不惹眼地去到角落的位置。
不多時,賈代儒便進來了,領著一眾小子搖頭晃腦地讀了數十遍的千字文,講解了“孔懷兄弟,同氣連根。交友投分,切磨箴規。”之後,又布置了今日的課業,便是將這兩句話抄寫一百遍。
原本是打算安安穩穩在族學混日子的寶玉經曆揚州一行之後就覺得這樣藏拙實在是沒意思了,難怪大哥哥得知自己要去族學的時候是一臉吃驚。這樣填鴨式的教育方法,實在是不適合寶玉。
而周圍那些屁事兒不懂的毛孩子,也極容易因為這樣煩悶的教學方式而厭學吧?
代儒坐在最前頭的書案後麵,寶玉好擔心他會睡過去。然後賈瑞在代儒的授權下,抽查了小子們前些日子的功課——自然是少不了寶玉的,雖然他久久不來,但是僅靠那來的幾次就足以讓賈瑞知道這寶二爺是個頂呱呱的,多叫起來查查課業,就是多幾次表揚他的機會。
沒錯,賈瑞在不著痕跡地拍寶玉馬屁。若是一般小童,自然是不清楚的,也許每日要開開心心回去與家人炫耀了,可是寶玉啊,他都好幾十了,就算從前是個文盲,被元春啟蒙又被賈珠手把手教著寫字,千字文早就是在好幾年前就能倒背如流了。根本就不屑於在春耕班春風頭——又因為賈瑞的套路實在是太淺,一眼就可以看到其居心。
然後,賈瑞也抽查了半路來附學的武平,倒是想要挑毛病的樣子,不過武平基礎紮實,賈瑞沒有成功。
一陣搖頭晃腦之後,老夫子賈代儒走啦,要去族學中年歲較蒙童長的那一邊,夏鋤班講課了(也就是賈璉那邊),這頭就叫來賈瑞代管。
代儒一走,底下的孩兒們就不受控製了,從最開始的竊竊私語,慢慢發展為你捶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開始鬨起來。
等到賈瑞咳嗽一聲,小子們又稍微克製了一些,好歹不隨意走動了,但是兮兮索索的聲音是不絕於耳。
雖然沒人敢來打擾寶玉,但是這樣差的課堂紀律實在是讓人心煩。那賈瑞也算是個人精,看到正在習字的寶二爺眉頭一皺,便再次輕咳兩聲,嚇唬了小子幾句。
待到午休時間,武平略局促地來與寶玉問好。
“武平哥不必如此客氣。早先聽武師傅說你已經自學了好一陣了,我猜想,春耕班似乎不適合你?”
這也是武平想說而不好意思說的。畢竟來賈氏族學附學就是天大的好事兒了,然後因為覺得春耕班學的自己都會了,想要調個班,會不會太狂妄自大了?
寶玉觀了一早上,那武平比自己還要年長兩歲,如開蒙早,很是該學會了百三千,於是再次開口確認。
果然,武平笑笑:“在家倒是已經學過這些了。”
寶玉想著,自己也是學過這些了,在這兒呆著實在是浪費時間,不如去了璉二哥那邊……
說話間,三更四更早早從車夫那裡取了膳食,一更二更打水來伺候寶二爺洗漱。
武平覺得這才是富貴人家的少爺,這氣度,才幾歲呀,舉手投足都好看,比自己弟弟那皮猴子乖巧多了。見寶二爺要吃午飯了,自己再留下就不合適了,於是武平連連告辭。
然被寶玉挽留一塊吃飯。
真小少年*武平怎麼說的過偽兒童*寶玉,所以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在回過神就與寶二爺坐在一起啦。
寶玉的午膳並不奢靡,不過是兩葷兩素一湯一主食,可是武平吃著,且不說那四喜丸子汁水豐美、白灼小蝦鮮甜可口、肉沫燉蛋滑嫩無比,山蘑豆腐湯回味無窮,碧粳米晶瑩剔透,就連、就連這清炒白菜怎麼都這麼鮮!
【明明都是家常菜,但是吃著卻與往日阿奶做的完全不一樣……】
當夜,寶玉便於賈母說,春耕班的進度似乎有些不適合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提早拜年,祝大家雞年大吉吧!今天寄幾洗車,感覺棒棒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