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榮國府大房二房的情況便是如此, 另有兩人不得不提。

武師傅的胳膊倒是已經好了, 繼續任教榮國府, 目前重點操/練對象是賈環——沈千針果然名副其實, 武師傅現在的身手是沒的說;然後伍毅師傅倒是於去年成了家,娶的是一商戶女, 倒也不是普通商家,乃是躍然茶樓掌櫃的女兒。婚前伍毅辭去了榮國府的差事,開了個鏢局。

稍稍有心的人都曉得躍然茶樓是太子妃的產業……於是榮國府與伍師傅好聚好散, 在其成親的時候還送上豐厚的賀禮, 也算是全了一場相識。

榮國府大約就是這樣的情況,另外還多了一個常駐人口:寧國府敬老爺的老來女, 賈惜春,順著序齒, 被下人們喊作四姑娘。

蓋是因為惜春那親老子賈敬雖曾是進士,如今卻一味好道,在都外玄真觀修煉,燒丹煉汞,彆的事一概不管;那哥哥賈珍又是個隻貪玩好奢不醒事兒的、嫂嫂尤氏與賈珍定親之時尤家家境尚好,然現在已是家道中落, 因娘家落魄, 尤氏在寧國府也無甚威名, 更不好挾管丈夫與兒子,寧國府的規矩更是亂一團。賈母憐惜惜春小小年紀無人照看,遂接了過來, 與迎春、探春養在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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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寶玉原本共患難的頭號腦殘粉石榴皇子,啊不對,是十六皇子,去哪兒了呢?

早先,他吩咐了皇帝給他的暗衛伍毅,叫之換了一個乾淨的背景,然後開個鏢局也好,開個武館也好,反正找一個營生,然後搜羅江湖上的人幫他尋找畫上的人——也就是當初擄走他的遊俠兒。

十六皇子吩咐,務必要活口,下手輕一點。這也是皇帝與其他暗衛的要求。畢竟皇帝的暗衛人數比十六皇子多得多了,於是他先得到結果也是理所當然的。

自小十六江南一行未成,因被人擄走而中斷之後,皇上就下了死命令讓暗衛中的丙部(主刺探)與丁部(主監聽)追查此事。

暗衛出馬,自然是比那江蘇府台陳道偉要有效率得多。然而,報回來的密信所說的情況,卻讓皇帝無比心寒!

根據小十六所說,當初那賊人是綁錯了人,真正的目標是小十五。所以當暗衛查到指使賊人的幕後黑後住在曹家彆院的時候,皇帝心寒卻不震驚,大約是因為在未報來之前,他就有所猜測吧。

曹家是太子妃的娘家,江南望族,也是皇帝打江山時候的一大助力。曹家人參與這事兒,隻有兩個可能:第一是想要動搖國本,改朝換代;第二就是站隊太子、參與儲位謀劃之事。

第一種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因為曹家在三十多年前被前朝皇帝清算過一次,人丁凋敝——這也是曹家在當今聖上起事之後堅決擁戴的原因,畢竟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都是前朝末帝害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那麼便是第二種可能,太子妃是已經致仕的曹閣老的孫女,曹家天然就是太子一係的。

皇帝不是不知道因自己寵愛許貴妃而導致有些個投機之人想要將寶押在老七身上。可是太子是自己第一個孩子,也是名正言順的嫡子,自己怎麼會輕易廢掉儲君呢?再者說,老七最是與世無爭的性子,又不擅長謀略,虧自己一開始還疑上了老七,以為是他在魯地攪風雨。

叫老皇帝心血翻湧的原因是,暗衛上報,那自己欽點的探花郎、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竟也暗中投靠了太子!小十六被擄走的那一日,便是林如海差人夜裡點著了賈府的船,為的便是可以趁火打劫,抓走小十五(然而抓錯了人)。好趁亂攪了小十一的差事!在小十一快到揚州之時,林如海說鹽務賬房險些走水,然後又乾脆因小十六之事,趁亂調換了江南一地的鹽務賬本。那賬本幾可以以假亂真,若不是老四喜精通此道,恐怕就要被蒙混過去了。

皇帝簡直是不敢置信,林如海!自己的心腹!居然能被太子收買了?可是暗衛來信是言之鑿鑿,又有證據的,那麼多事兒,能說是巧合?

好在皇帝懷疑歸懷疑,還是覺得暗衛報上來的結果太過於蹊蹺了,想給自己嫡長子和心腹一陣子觀察期的,是忠是奸,早晚會露出尾巴……也許其中有誤會?也許是有人誣陷?

帝王多疑,雖然不全信暗衛的調查,但是心頭也是有了刺,尤其是綁架小十六的事兒是太子做的無疑。

年邁的帝王看著自己年富力強的太子,更是倍感威脅。於是他把原先潛伏在醇親王府的暗衛丁部丁三、丁四設法調去了東宮,又差丁十設法進入揚州林府。

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做什麼都順你的心意,都能令你滿意;當你對這個人產生了不滿的時候,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滿是破綻。

觀察的時間越久,老皇帝越是覺得自己的胸口哇涼哇涼的,寡人寡人,真當是孤家寡人!幸好能夠打天下的他心性不是一般的堅韌,還記得收拾好殘破的情緒,吩咐下去若是十六皇子查到這些事情,要將之糊弄過去。一來是因為十六畢竟是老大一母同胞的弟弟,恐怕衝動起來會去直接質問老大,間接讓太子知道自己已經派人在清查他的黨羽的了;二來小十六畢竟一直單純,很不適合聽這些。隻要丙七(被十六皇子賜名伍毅)用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糊弄一下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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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一開始太子並不知道皇帝對他已經起了防備之心,他正沉浸於江蘇府台陳道偉投誠帶來的成就感中。古人說“湖廣熟,天下足”糧倉重地東宮不好伸手,但是又有說“天下財富一石,七鬥歸於江南”——江蘇可是好地方,陶瓷、茶葉、蘇繡、鹽城……

更重要的是,江蘇位於山東南邊,與京城上下一厄,便掐住了魯地的交通。太子之前還擔心陳道偉被老七拉攏過去,現在看來,這江蘇府台還是一個極有智慧的人,知道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

隨著陳道偉的投誠,江蘇一係的官員也隱約有了站隊的意思,蘇北的大多是態度模糊,蘇南的就比較親太子一係了。

狂喜之後,太子漸漸發現了不對,皇帝對他的態度,不知從什麼時候七,變得日漸冷漠起來。太子心下有些慌亂,想著是不是自己拉攏官員的事情叫父皇知道了……或者是,小十六的那件事?想到後者,太子一身冷汗,覺得自己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怎麼會傳信去江南說將計就計呢?要是曹家有疏漏,自己可就留下了大把柄了。

幸好有皇後娘娘從中調和,又有皇太孫是被皇帝撫養長大的,與老皇帝感情也非同一般。因這二人極力周旋,皇太子之位暫時還是穩固的。

然而,暫時總歸是暫時。

隨著沈千針與醇親王的一年坐館之約結束,臭脾氣的江南神醫就帶著徒兒茯苓遠遊去了——這一年多,他與賈寶玉軟磨硬泡,甚至打破從前自己的誓言,登門金陵四大家族的賈府給賈府主子免費診治了一場(沈千針安慰自己,這榮國府與金陵賈家雖然同宗,但是來京城都三十多年,從前的事兒倒是與他們不相乾),終於拿著賈寶玉給的名為人體解剖圖的畫卷走了。走去哪兒?自然是窮山惡水的地方,給人家免費診治,然後換取實踐的機會唄。

沈千針遊曆四方,其實未嘗不是想避開京城的渾水。“我是醫者,又不是神仙。”這是他臨走前與賈寶玉說的大實話,“皇後娘娘底子太差了,估摸就是懷著太子的時候吃多了苦頭又沒養回來,等到年紀恁大,還拚著命生下十六皇子,可不是把自己的油都燒沒了?那什麼氣疾啊、頭風啊,單獨治起來,都不是事兒。可是皇後娘娘就好像已經漏了的水罐子,流出去的水比灌進去的要多,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簡言之:油儘燈枯之相。

“幸好皇宮麼,什麼奇珍異寶都有,保養得當還能撐兩三年吧。京城水深,我還是喜歡在鄉下給窮人看病。”那些窮人能治病就很滿足了,才不會像是貴人一樣唧唧歪歪輕不得、重不得的。

沈千針因為眼饞寶玉的奇聞異說而入賈府,又因為多次出入賈府而深感寶玉於醫有天賦(寶玉心說:隻是醒腦丸效用大而已),他曾不止一次想忽悠寶玉做他徒弟,被寶玉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其一是因為身為榮國府少爺,從醫太過驚世駭俗,比從戎還要叫人吃驚;其二就是成為一個醫者,與寶玉既定的成為人上人的目標相去甚遠;其三……就是沈千針要求的從師門名字太過兒戲了,說要寶玉順著茯苓序齒,改名叫田七!賈田七?你逗我?

沈千針當初離京的時候說皇後娘娘還有兩三年的壽命,然後那前提是需要好好將養,可是身為皇帝的枕邊人,與他結發四十多年,皇後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根據近年的種種官員調動、節日賞賜、日常問候來看……太子的處境實在是不樂觀。皇後也開始懷疑,自己的長子到底是做了什麼樣的事情,才叫他的父親開始厭棄他了?

一心在天家父子二人中間周旋,皇後也耗費心血無數。在這樣的氣氛之下,十六皇子也變得懂事起來,雖然他不知太子曾下令將計就計,但是也通過伍毅傳來的消息猜到了自己與十一、十五下江南時候遇到的事兒,與太子哥哥脫不了乾係。

於是年前硬是想要從軍,老皇帝不準,隻叫他和小十五都先去兵部曆練著,先成家,成為大人,穩重之後再建功立業。

今年是選秀之年,皇宮裡隻剩下十五與十六沒有被賜婚開府了,皇上曾與幼子戲言,問他要找什麼樣的媳婦兒。十六皇子隻是認真的說,要找能夠孝順母後的。

倒是叫皇帝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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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八月十五,自賈元春那年選秀之後,每次逢年過節,京城裡有閨女的人家總是要傳一些賢惠的說頭,或者是處理家事井井有條、或者是宴席上突發情況臨危不亂。今年尤其,因為這三年一度的選秀又要開始了,總之為了造勢,是用儘了手段。而開創這個先河的榮國府卻沉寂起來。

外人倒是有所不解,有那與榮國府走得近的人家卻是知道的,現在榮國府裡適齡的秀女僅一人,還是大房庶出的,很不必投入太多精力去造勢。

庶出與嫡出,相差的又豈是一個字而已?

在賈母眼裡,迎春也是自己的孫女,不過她的性子實在是太過沉悶了,賈母要疼愛的人眾多,且不說放在心尖尖的寶玉,還有長孫賈珠、重孫子賈蘭、巧嘴孫媳婦王熙鳳、娘家兄弟的孫女史湘雲、遠在揚州的外孫女林黛玉……這迎春嘴拙,便顯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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