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回來,倒是被探春好一通安慰。惜春年紀尚小,也不知道選秀是個什麼意思,反正二姐姐不在這些天還怪想她的,回來了便好。
賈赦原本就沒指望自己這個庶女能在選秀過程中脫穎而出,現在得知要回來自行婚配了,也沒什麼反應——左右榮國府都沒分家,就算迎春要出嫁,那嫁妝也是公中出的,與自己沒甚麼關係。
對,賈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迎春的嫁妝問題。然後又再次暗自慶幸,二房的大侄女是成了太孫妾室,嫁妝多少都是有規製的,雖心疼那沒看見的壓箱銀,反正大麵上的古董珠寶那丫頭都沒得了去。
雖然沒住榮禧堂,但是賈赦心裡頭清楚著,這爵位是自己襲的,早晚這個府也是自己的,公中的錢,可不就是自己的錢麼?可沒見老二媳婦兒這就分了管家權給璉哥兒媳婦了?兜兜轉轉,都是自己的,也就邢氏那個昏頭的,一意想著要去公中貪便宜養她娘家,真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自己當時怎麼被她迷住了還向老太太堅持說要求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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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賈母帶著倆兒媳與寧國府的尤氏等人進宮去了,家裡的事兒便托付給了李紈與王熙鳳。
李紈是長嫂,王熙鳳又是長房,有那起子下人倒是要開始看好戲起來:到底是珠大奶奶強,還是璉二奶奶橫。
不過因為李紈素來平和,王熙鳳又才入賈府一年,兩妯娌倒是客客氣氣的,雖然不乏有各自的小心思,但是沒什麼明麵兒的衝突。
後宅掌家的風雲與寶玉並無關係,畢竟作為老祖宗的心尖肉,就算闔府吃素,送到他麵前的也是精細得不得了的素食。
但是身為爺們,寶玉也沒注意今兒送來的腐皮包子和昨個兒的素油銀絲麵有什麼區彆。┑( ̄Д  ̄)┍
他所關注的是來找他的架空古代位麵交易平台持有者:崔昊。
“如此說來,恭喜崔大人,第一艘海船已經試航了?”寶玉琢磨著,雖然說古代的生產力水平低下,但那指的是平均水平。絕對的集權製度產生另一種畸形的高效生產力,那是令人咂舌的速度!僅僅兩年多,崔昊集人力物力財力,就造出了一艘可出遠航(理論上)的巨大船隻。
“是啊,也多虧有你給的資料。可是我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與你交易的,倒是讓你贈與我如此寶貴的資料了(實則寶玉便與崔昊換了些古玩珍寶之類的,在彆人眼中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可是位麵交易平台太過神奇,持有者很難對這些俗物著迷)。實在慚愧。”崔昊雖然戀慕權勢,但是終究有赤城之心,也許這也是位麵交易平台選擇宿主的條件之一(另一條件也許就是熊貓血?),反正寶玉與之建立聯係的六個位麵,持有者雖然性格各異,但全部都是正直之人。
寶玉搖搖頭:“崔大人言重了,這兩年多,你每一旬都抽出一兩個時辰與我講述人情往來、官場傾軋、各種厚黑學,足以與我給你資料的分量對等了。”
崔昊歎了一口氣:“紙上得來終覺淺。我與你講的,你也隻能聽聽做個參照,不可按照死規矩來。畢竟,你那出生帶異相的傳言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
寶玉點點頭:“我曉得。”
賈寶玉在飛速地成長,深宮裡的十六皇子又何嘗不是?
自伍毅洗白身份之後,機緣巧合(或者是有意為之罷,十六皇子並不清楚其中細節)娶了躍然茶樓掌櫃的女兒,並開了一家鏢局。然後按照主子的吩咐,追查當年有人請人擄走他的事兒。
雖然皇帝叫暗衛遮掩了一些不想讓十六皇子知道的內情,但是當初皇上把丙六交給了十六皇子,丙六就以十六皇子馬首是瞻了,雖然得知真相的時間比皇帝要遲一些,但是皇後死前,這事兒已經有了眉目。
等到母後突然的病故,十六皇子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怎麼也不肯相信昨個兒還打趣自己要娶媳婦兒的母後今天就沒了,就冷冰冰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呼吸也停了。
【這一定是騙人的吧,一定是我在做夢。噩夢醒來,母後還在給我挑媳婦兒呢……】
如果說皇後的去世給十六皇子的打擊是巨大的,那麼同一時間伍毅送進來的字條則是叫這個虛歲才十六的皇子承受不起了。
【想要擄走小十五,卻錯把我擄走的人是太子哥哥安排的,原來太子哥哥還下令將錯就錯……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水清很想衝到自己嫡親的大哥哥麵前去質問,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這是在母後的靈前,他不能;太子哥哥是自己的親哥哥,他不能……他不能叫彆人看到自己與太子哥哥兄弟鬩牆,也不能叫母後看到她親生的兒子在她死後不就就鬨了矛盾……
十六皇子雖然竭力克製,但是站在他身邊的十五皇子——最了解自己的,永遠是自己的對手,不是麼。十五皇子就發現了十六的不對勁,不過因為皇後娘娘剛剛去世,十五覺得小十六應該是傷心過度了,而沒有深思。如果換成十五的親哥哥,齊郡王,他一定會發現十六皇子的情緒並不是哀傷過度。
不過齊郡王還在從封地趕來的路上,也沒有長了千裡眼,自然不知道坤寧宮方寸之內、瞬息之間發生的事兒。要是知道了,也隻能感歎自己親弟弟就是個草包……好吧,齊郡王從弟弟小時候起就知道他是一個草包了,實在是不可托付。
十六皇子滿腹疑問,但是此刻他隻是一個失去娘親的孩子,大哀無音,他抓著自己的胸口,覺得好難受。怎麼能這樣的難受,好像根本喘不過氣來,好像周圍人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好像胸口被人刨開生生挖走了心臟。
太子呢,太子也是懵的:母後怎麼了?母後這就去了?昨天她還疾言厲色地質問自己是不是與江南一係的官員交往過密、還責罵自己當初怎麼會昏了頭想要綁走小十五來挾製老七……怎麼就?父皇!!!
一個激靈,太子終於知道自己這兩年在朝堂後宮慢慢變得舉步維艱的原因了:父皇知道了!父皇一定是知道!他知道了自己收受江南官員的孝敬、他知道了曹家幫自己網羅人才、他知道了……自己原先盤算綁走小十五,想要弄出些醜聞搞臭老七一派的事兒了!
未到九月,皇太子在皇後靈前冷汗涔涔。
“皇上駕到——”
太子與十六皇子雖然因為不同的原因而失神,但是在彆人眼裡,都是哀傷過度木然地行禮。
跟在皇帝身後的平安心道:這就是親生與非親生的差彆吧?彆的皇子還在趕來的路上,除太子與十六皇子之外,隻有在京城建府的六皇子晉北郡王和尚住在宮裡的十五皇子能夠在第一時間來皇後娘娘靈前哭靈,可是麼,一個病弱怏怏,哭得要厥過去;一個乾嚎,鼻涕眼淚齊飛——一看就是薑帕子抹多了。
因眾人本就是跪著的,倒是挪著膝蓋就給皇帝行了禮,禮畢之後也不用站起來,繼續跪著趴著給皇後哭靈。
太子偷偷瞧了父皇一眼。
皇帝一臉哀傷沒錯,然而哀傷中還帶了點複雜的情緒。
太子的心就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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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需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然後才能入葬皇陵。雖然因為現在還是八月底,氣候倒是不難熬,可是一天到晚跪著哭著,那些在後宅的女眷也是吃不消的。
偏偏吃不消了也不能表現出來,因為蓋能來給皇後哭靈的,都是品級較高的誥命,都是無上的榮耀。
就這麼著,榮國府老祖宗與她倆兒媳紛紛瘦了一大圈。
幸好賈母重養生,叫馮大夫日日來診一診,倒是說隻是累著,也沒有彆的什麼毛病,並提筆添了兩個溫補的食療方子,或說可適當喝一些人參雞湯之類的補補元氣。
邢氏與王氏畢竟年歲小一些,論著年紀,還沒到更年期呢,倒是連參湯都可喝可不喝。
好不容易熬過了四十九天,賈寶玉都已經準備隨時看著不對勁就給賈母喂僅剩四粒的大保丹了——然而賈母的身體比大家想象的都要健康得多,愣是隻掉了幾斤肉,從一個圓潤的富家老太太變成一個稍微有些圓潤的老太太。
賈母雖好,可是另有人卻不太好了。
身為太孫妾室,儘管賈元春懷著孩子,也不能不為皇後娘娘儘孝,儘管許貴妃吩咐了,宗室妻妾與朝中誥命,若有孕,可酌情減少守靈的時間。但是這個酌情實在是不好控製,誰也不知道現在為了一時的安耽報了病上去,回頭會不會給皇帝/太子記在心裡。
所以但凡還是能走得動路的,都咬咬牙堅持著。實在有那已經七老八十、牙齒掉光的老夫人,也由媳婦兒攙著來。
賈元春的不好就在於,她,小產了。
入府兩年多,太孫妃嫡子也生出來了,元春想著此時有身孕應當是不礙著太孫妃的眼了,於是掐好了日子使了點小手段叫太孫往自己屋裡連著來了幾日,果然就有了。
她卻沒想到自己懷有身孕的關頭會遇到這樣的事兒——皇後沒了。
其實之前她一直都小心著呢,因為從小被賈母帶著,身子骨調理的也是挺好,若不是之前得了身邊教養嬤嬤的勸誡,儘量不要在太孫妃有孕之前懷上,所以她采取了一些避孕的法子,指定懷上這一胎的時間會更早一些。
有了之後,懷相也很好,便是為皇後娘娘守靈的時候,她也是小心翼翼地。得婆婆太子妃垂憐,跪著的蒲團是特彆加厚的,除了腿脹一些並無什麼不適。
一連這麼些天都是安安穩穩過來的,不論是太子妃、太孫妃還是賈元春自己都覺得自個兒的身子骨還是不錯的,於是便稍微大意了一些。便是扶棺的前一日,賈氏見了紅。
賈元春午後開始覺得小腹有墜痛,一開始還想著許是自己跪久了,便叫抱琴扶著慢慢去了旁邊的耳房——那也算是休息室的功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小天使說起關於如何洗白王氏賈政。其實,我這裡從來不存在洗白。不同的角度看人是不同的,從女主角度來說,王氏刻薄或者狠毒,但是從寶玉的角度來說~就完全不同了,親祖母、親媽、親爹(這個也許是假的親爹,咳咳),擁有抹不去的血緣關係和相同的利益關係。王氏在寶玉眼裡是有些小糊塗的母親,根本不需要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