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最後,武家全家人都試了一遍這個叫香皂的玩意兒,除了孫秀和小貓兒手上搓出來的是白泥,其他人無一例外都是黑球球的汙泥,尤其是武安,就連打出來的香皂泡泡也是灰色的,足足洗了兩遍才算完。

武家阿爺總算是找回一點麵子了:“你看吧,你們的手也沒乾淨到哪裡去。”

這時候,武家阿奶已經顧不得老伴兒懟自己的事兒了,隻是轉轉眼珠子問兒子:“這又是寶二爺捯飭的?”

“大約是吧。”武三其實也不是很確定,畢竟寶玉做香皂也是在後宅賈母院子後頭的西北角,作為武師傅,他從未進過後宅,也不愛和榮國府的丫鬟婆子小廝搭話。

武家阿奶嘖嘖稱奇:“你說,同樣都是人,怎麼寶二爺就能這麼聰明呢?”

武安終於是忍不住回嘴一句:“許是人家寶二爺的奶奶聰明呢?孫子大多肖奶奶……”說完,他就一溜煙地跑了,才不傻站在原地等著阿奶揪自己耳朵呢!

“臭小子。”武三想要拿鞋底去扔小兒子的,卻見那武安跑得影子都沒啦。

卻見武家阿奶根本沒注意到小孫子懟了自己又逃跑了,而是若有所思地盯著三種不同顏色的香皂。

過不幾日,花想容多了第二樣產品,雖然不是胭脂水粉,叫眾女眷們很是失望,但是秉著“既然都擺出來了應該是好東西”的想法,有人問了問價格與用法,一問之下,還挺便宜!最便宜的洗衣皂隻要五個大錢,又有花想容的夥計給大家展示了香皂神奇的去汙能力,有錢沒錢都想買個新鮮——咱們皇城根地下的人,講究!

這麼一來,倒是產生了一個問題,花想容裡人來人往,好似雜貨鋪,一點高檔胭脂水粉店的樣子都沒有了。

孫掌櫃的把這情況反映給賈璉——不是孫成不知道這其中出力最大的是寶二爺,而是寶二爺說了,他隻管調製新品;鋪子售賣的情況問璉二爺,原材料和成品的出入庫是珠大奶奶的職責,生產人員則是由璉二奶奶分配,其中個姑娘跟著兩個嫂子打下手。可謂是家庭作坊、權責分明。

賈璉接到孫成反映的問題,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不能貪多,破壞了花想容的格調——還指著小堂弟把那天書一樣叫人看不懂的小篆方子破譯出來,聽說最近有些眉目了,是香水呢。要是因為香皂拉低了花想容的檔次,不說長輩們了,家裡的母老虎就能把自己的臉撓花!畢竟那是她們的脂粉錢來源,君不見,最近就連太太(邢氏)都大方了許多,前些日子好似給她自己添置了一對金釵什麼的……

要麼怎麼說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呢?雖然他們沒經曆信息爆炸時代,但是聰明人在什麼時候都是聰明的。

……

賈璉拿著幾張紙,對王熙鳳如此這般一番講解。

“挺不錯啊,璉二爺現在做事兒是越發有條理了。”王熙鳳開著賈璉的玩笑,“雖然我看不懂上頭寫的是啥,但是我嫁給二爺這麼些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爺寫這麼多字呢。”

“得了得了,你就彆打趣我了。怎麼樣,說說,我的法子怎麼樣?”賈璉滿目希冀地看著自己妻子,雖然不好意思承認,但是這個母老虎的持家手段還是很有一套的,果然是從小被當做男兒教養的。

王熙鳳點了點頭:“二爺的法子挺好,隻是有一點,不同片區的商家進了貨,怎麼樣保證他們隻在自己片區內販售,而不會手伸得太長了去彆的片區撈好處?”

哎,這倒是個問題,賈璉考慮到了統一定價和進貨價銷售價之間的差額(代理商的利潤率),但是倒是疏漏了竄貨問題。

王熙鳳給出了解決的法子,不如在香皂的版子上雕了序號,不同片區便是不同序號。賈璉由衷地點頭讚歎:“二奶奶真是好智慧!”遂他又往那塗抹得圈圈點點的紙上添了幾筆。

沒錯,賈璉做出的方案是後世的經銷商代理製度——最適合快速消費品行業。將京城劃分為不同片區,每個片區招一到兩個有實力的鋪子,製定銷售額度,先打款後發貨……

賈寶玉看著賈璉拿來的方案,再次感慨這個堂哥除了男女方麵小節有些不得當之外,還真是於生意上一通百通——雖然這一筆字寫得實在是有些一言難儘。

若是剛穿越而來的賈寶玉或許還會覺得賈璉的字也是有模有樣的,但是在古代被熏陶了這麼久,見過的好字多了,也實在能分辨出什麼樣的有筋骨、什麼樣的有□□。賈璉的字麼,徒有其形,沒有筋骨,字肖其人,果然是有道理的。

咳咳,扯遠了。寶玉現在自己的字體也就比賈璉強一點罷了,橫平豎直、下筆有力——許夫子曾這麼評價,但是隱了後半句話“缺少自由散漫之靈氣”。也真是許純安慧眼識人了,賈寶玉這麼大的心理年齡,小時候小胳膊沒二兩肌肉,提筆無力,後來能夠捏穩毛筆了,一門心思轉換簡體繁體的差異,再接著就不知不覺帶出前世的筆跡,果然很是普通,並無這方麵的天資,也無成為一代書法大家的可能,在現在的年齡段孩童裡頭算是寫得工整的,日後不過是中流罷了。

“璉二哥的主意很好。”賈璉急於將新思路給寶玉看,倒是連謄抄一遍都沒有,直接拿著改了又改的方案來找寶玉。寶玉自然不會潑冷水。

賈璉也不知道自己為啥得了寶玉的肯定之後整個人都飛揚起來了,心想著:好歹叫母老虎幫我查漏補缺了,不然被寶玉指出來,可叫我這個做哥哥的羞愧:“那麼此事倒是宜早不宜遲了,不然花想容近日都有女眷抱怨說店內太嘈雜,人也太多了些。”

“二哥哥辦事一向是都牢靠的,你全權看著辦就是啦。”寶玉笑眯眯,然後拍了拍額頭,“我倒是記得,武師傅的娘親開了個雜貨鋪子?”

賈璉霎時間意會:“自己人,是得照顧一下。”

於是……

難得在晨練的時候看到賈璉,武師傅還以為他是“精力不濟”終於想到來前身健體了,抱著“大家都是男人,難以啟齒的問題一定要重視起來啊,當心小病不治變大病,少年不知xx貴,老來對x空流淚”的看熱鬨原則,本想開一開對方玩笑的,沒想到對方倒是來給自己送錢的。

聽完璉二爺的來意,這叫武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家裡頭老娘搞的是什麼樣的窄門小鋪子,自家人知道,璉二爺鬨鬨哄哄要“招商”這事兒已經放出風聲去了,他倒是沒想到,這樣的好事能夠輪到自己家——雖然三年前與賈氏三兄弟一同去了一趟揚州之後,榮國府的人對自己都是客客氣氣的,尤其是這三兄弟,對自己沒話說,禮遇得不得了,聘資也是一漲再漲。

武三是個粗人,並不知道什麼禮賢下士、折節相交之類的,隻是覺得這三位國公府小少爺是把自己當做“人”看待的,是那一種站在世間,頂天立地的人,而不是被看做雇工、下等人。

賈璉並不是什麼委婉的性子,好聲好氣地與武三師傅說了,也不給人家婉拒的機會:“咱們這樣過命的交情,即便是照顧一下又怎麼了?再說了,我這也沒徇私,到時候香皂的進價該怎麼還是得怎麼樣收你的,又不是白送。嚕蘇這些做什麼?”

武師傅心說:這可不是進價多少的問題,而是京城裡頭想要得這名額的商家都已經快要打破頭啦!

再三推辭無用,武師傅還是答應了。

這一日回家就問他老娘,家裡頭現在的積蓄有多少。

武家阿奶一個激靈:“乾啥?兒你平時可不是會打聽家裡積蓄的人。”

武三一看自己老娘那一副財迷精怪的表情,頓時卡住了:親娘,我可是你親兒子,怎麼搞得我好像是街頭坑蒙拐騙的下九流一樣?

親媽武家阿奶看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啥:“你是不會坑蒙拐騙,我是怕你被人騙,你剛從軍中退回來的時候,還花錢買了什麼鄉下老農手裡的傳家寶?那壇子……”五個錢都不值,後來還不是給我拿來醃醬菜了!

被揭了老底的武三很是不好意思,全家人在這兒呢,連小兒子都要取笑自己了!老娘太不給自己留麵子啦!

於是惱羞成怒的武三師傅劈裡啪啦把璉二爺的意思給說了。

乍聽聞這麼天大的餡餅掉在了自家的院子裡,武家阿奶還有些不可置信,再三確認之後,拍著大腿笑眯眯:“我就說那寶二爺人長得好看,性子又和氣,還是個心地善良的乖仔。”

武安撇撇嘴:爹都說是璉二爺吩咐的,阿奶又把好事記在賈寶玉頭上。

於是武家阿奶當晚就盤點好了家底兒,隔日早上,捧著一個匣子出來吃早飯:“有多大碗,吃多少的飯,咱們家畢竟是村裡來的,在京城站穩腳跟也多虧了榮國府的麵子和這周圍街坊的照應。既然是這樣,咱們也不貪心,這附近三五條巷子也有兩百來戶人家,咱們就要這個片兒的銷售權!”

沒錯,才一晚上,武家阿奶就弄明白了銷售權、片區等等之類的含義:“既然大家夥兒都是先打款,再取貨的,咱們也不好搞特殊,本來要這麼一點點兒的香皂就是蚊子腿的肉,要是拉拉雜雜不清爽給錢,沒得叫寶二爺看輕了我們家!”

【您老人家說什麼都是對的。】武家飯桌上,從老到小全部點頭。

然後還在夏鋤班的武平輕輕開口糾正:“阿奶放心吧,寶二爺不是那樣子的人。”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難保他身邊的下人沒有狗眼看人低的呀,萬一嚼舌頭,說寶二爺托人給我們徇私,這事兒就做得太對不住寶二爺啦。我可聽說這香皂不單單是榮國府的買賣,什麼靜王什麼郡王的都有參股……”武家阿奶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家絕對是有眼色、知進退、講廉恥的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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