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細細給汪小魚講了自己要找的生蠔是何物, 還把外形給畫了出來,恩,素描功底沒丟,栩栩如生。
“大人想吃海蠣子?小人去給您摸一些來就是了, 這東西就是嘗個鮮的,不值什麼錢……”時隔一年,沒想到賈大人還記得自己呢, 汪小魚屁顛顛地來到鎮上,聽聞寶玉是想叫他幫忙去鄉親們那裡收海蠣子, 於是給出這樣的建議。
寶玉笑著說:“我不隻是吃,還有其他用。這樣, 你幫我去收儘可能多的海蠣子, 要活的,大個兒的為佳, 定價麼……”
汪小魚老實地說:“這玩意兒殼重, 一斤統共也沒二兩肉, 市麵上一般都是三十到四十大錢一斤的。”
寶玉點點頭,這和一更打聽來的沒差,夏秋價格低一些, 冬天和春天的價格高一些:“五十文一斤, 我收二十天。收到三月底為止。”
“大人您?”汪小魚好像了悟了什麼。
寶玉微笑著繼續說:“收來的, 我打算養一陣子,再賣到彆的地方去。我叫三更四更去你家住一陣子,替我記賬, 順便雇你們村的人替我在灘塗邊辟一塊出來。我要養海蠣子。”
汪小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拍著胸脯保證:“大人您放心,這兩件事兒都交給我吧!”
遂汪小魚回村裡之後就把賈大人收海蠣子消息的事兒傳出去了。
第一天,大家都是猶猶豫豫的:真有這麼白撿錢似的好事?
汪小魚的弟弟汪小蝦倒是很利索,二話沒說撬了三十多斤的海蠣子,幾乎個個都有三四寸大。
因為惦記著賈大人想吃,汪小魚還特意借了牛車給大人送去一簍子。
寶玉這還是第一回見到這個世界的海蠣子,果然就是記憶中的生蠔模樣,因為海通鎮上距離海邊也不遠,牛車晃蕩一個時辰過來,海蠣子們都還是活的。按照寶玉的意思,這一簍子也得有十來斤重,還是得記賬上的,不好叫人家汪小魚做白功。
但是小魚就是不肯,要是從前家裡缺錢,他沒準推辭一下就收了,但是去年得了一筆意外之財,他如今是肚子裡有貨藏著富,堅決不肯要寶玉給的錢。
人家跑來一趟也是辛苦,雖有奉承的意思,但是有心以最快的速度送來海蠣子也算是很不錯了。寶玉本是要挽留汪小魚吃飯的,但是小魚說自己弟弟還在家裡等自己吃飯呢,便先回去了。寶玉也不勉強,叫錢嬤嬤包了些精致點心與汪小魚和他家裡的弟弟嘗嘗。
然後新來的赤兒小心翼翼地問:“寶二爺,這是要拿去煮麼?”邊問邊就有抬筐子的意思了。
煮起來吃?豈不是暴殄天物!
寶玉先拿起一隻掂了掂分量,然後徒手掰開——沒錯,徒手。
除了赤橙綠青四個小丫鬟是一副要把拳頭塞進嘴裡的樣子,其他人都見怪不怪了。
掰開外殼之後,果然肥厚多肉,未免再叫府裡人受驚嚇,寶玉忍住了生吃生蠔的**,吩咐下人如此這般。
他叫一更二更去找個炭盆子來,在院子裡生火,又叫一月二月去廚房取羊腿一條、鹽、蔥薑蒜沫備用,然後叫錢嬤嬤找出行李裡頭做了某某標簽的陶罐子——沒錯,就是燒烤的最佳搭檔,孜然是也。
寶玉自己動手烤了兩個做示範,一更看了一會兒就學會了,並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地比寶二爺手藝更好,無論是不加孜然的海蠣子還是加了孜然的烤羊腿,經過一更的手,都變得香氣四溢,無比勾人起來,勾得圍觀的四個小丫鬟們都悄悄咽了咽口水。
寶玉吃了十來個海蠣子,吃了些片下來的羊腿肉,剩下的海蠣子大約還有二十來個呢,便叫饞得不行的一更等人、阿九等人、禁衛等人、還有一月等人分了。每人不過一個,真是還沒咂摸過味兒來,就吃沒了。
二月對赤兒說:“這海蠣子還真不錯,你們這兒的人有口福。”
赤兒小聲說:“我們這兒,從來沒見人像寶二爺這樣拿炭火烤著它吃。”更不用提加這麼多作料烤著吃了,能不香麼?在海通鎮長大的自己都好似從來沒吃過海蠣子一樣,把殼裡的湯汁都喝乾淨了。
當晚,寶玉倒是有了不大不小的尷尬……
男人的加油站麼……
羊肉也是補氣的麼……
再加上到此世界之後,生理年齡都十五歲了麼,也是x成熟的時候了麼……
畫地圖好像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吧?
雖然老黃瓜早晨醒來的時候給自己做了幾遍心裡建設,但是等一二月來疊被子的時候,還是沒忍住乾咳一聲:“先放著吧,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於是一月伸往被褥的手就先縮回來了。
等熱水準備好,心頭有些奇怪的一二月才開始整理寶二爺的床鋪,抖開被子見到一團的事物,比寶玉還大一點的兩個大丫鬟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啥……畢竟她們跟這寶二爺出京之前,都被老太太、二太太身邊的嬤嬤囑咐過了:若是寶二爺成人了,有那個需要,你倆就得挺身而出;但是不許引誘爺們學壞,不然回來提腳就賣了你們……
【所以,寶二爺這是長大成人了?咱們到底該怎麼做呢?】
一月二月麵麵相覷,跟在寶二爺身邊這麼多年,寶二爺的性子她倆也清楚,雖然外頭名聲不太好說是個紈絝,但是實際是再守規矩不過的人了。從前透出的意思也是說日後會給身邊的人安排好前程,偶爾也提及,叫自己和三四五六月等人讀書寫字算賬,不是為了培養妾室的。所以如果寶二爺真的憋不住想要了,自己兩人是從還是不從?
講心底話,最貼身伺候寶玉的一二月反而對寶玉沒什麼旖旎的心思,大約是因為見識過了寶玉實在是聰慧過人,覺得這樣的人隻能用來崇拜吧……
不過多年的主仆規矩告訴她們,主子若是有命,下人死也要從命的,不論是從生活上服侍好主子,還是從“那一方麵”令主子滿意。
所幸,寶二爺不愧是寶二爺,洗完澡之後一點異樣也沒有了,對一月二月的態度也和往常一樣,隻是注意了往後吃海蠣子的時候稍微控製了點數量。此為後話。
…………………………
【海通鎮上新來的官老爺是個傻子。】
三月十五之後,這樣的消息不脛而走,以海通鎮為中心,向周圍輻射開。
因為官老爺開價五十文一斤收海蠣子!比市價的行情高兩成這事兒是真的。
堪稱人傻錢多速來的典型。
雖然現在是春耕正忙的時候,可是誰家也不嫌錢多的,尤其是明知道地裡長出來的東西靠不牢,有這麼個賺取意外之財的好路子,大家都不願放過。
白日裡,是家裡頭的半勞力出動,帶著框子、簍子、鏟子等等去找海蠣子——因為海蠣子往往都是吸附在礁石壁上的,不用鏟子,摳下來老費力了。
太陽落山前,是那些在地裡勞作一天的正勞力來海邊,一來乘著天未黑,再去遠一點的地方摸一些,二來也是拎著家人白天所得去過磅的地方稱重量。
汪小魚的弟弟也在白天那一類裡頭,他才十一二歲,水性卻好得很,一個猛子紮下去,那些水麵下頭的海蠣子都逃不過他的手心。
傍晚,見到哥哥從地裡來了,他還半埋怨地衝著哥哥說:“哥,我都說了我拎得動的,你回家洗洗歇著就是了。”
汪小魚哪裡不知道這是弟弟心疼自己?老子娘死得早,自己把弟弟拉扯大,總算這小子不是個白眼狼:“沒事兒,咱家就那兩畝地,我能累到哪兒去?今天還有這麼多?你是不是又到深的地方去了?”
因為賈大人收海蠣子的已經收了十多天了,近海一些容易撬的地方已經被擢得差不多了,幸好當初大人說了,兩寸以下的不收,不然恐怕自海通鎮起,周邊的海蠣子都要子孫不留了。
汪小蝦今天撬了整整兩大筐子,拿紅布條把筐子的提手捆在一起,然後半侵在海水裡,浪頭打過來、又退回去,保證了筐子裡的海蠣子的鮮活。
三更和四更在雇人平整過的灘塗邊兒,地上插著一把傘骨子足足有一米半的大傘,下頭放了兩張椅子、一張桌子,桌子上是兩個水囊、幾柄刷子、一壺茶、一本冊子、幾根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