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從兩隻狗子狂吠示警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是小半盞茶的時間, 不超過五分鐘。

因來的倭寇眾多,寶玉在屋簷下時時補漏救人,根本來不及瞄準準頭,隻要能確保射中, 讓對方失去一時的戰鬥力就是了。便是這樣的助攻,讓禁衛軍五人得以砍翻許多倭寇。

時隔這麼久,寶玉還是不太能接受冷兵器作戰時候的血腥與暴力, 應該說,三輩子加起來, 他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雖然在某些方麵開了金手指作弊器, 但是這樣的作弊器也是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加好了, 而非更加壞,他沒有經曆過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或許隻有末世位麵的魏源才能夠對如此血肉橫飛的場景麵不改色吧。

月色和背後的燭火, 將倭寇猙獰的表情、貪婪的眼神照得一清二楚, 被寶玉眼裡極好,看得一清二楚。這樣的神情,看著更像是被**支配的野獸, 凶蠻而殘忍。

箭支很快就沒有了。

自己這方, 阿九和一更等人也開始掛彩受傷。

寶玉思緒飛轉, 這種時候是不是不應該再糾結於“生命是寶貴的”、“沒有人能夠無故剝奪彆人的性命”等等在這個社會裡的偽命題了?因為如今的場景,自己與倭寇,不是他死, 就是己亡。

八年前寶應縣和遊俠兒打鬥的時候寶玉沒有下狠手,事後也很慶幸,因為對方並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前年去江北大營的路上遇突襲他也隻是打退了蒙麵人,見到殘肢猶是反胃了好幾天。

隻是今天,真的還要留著餘地麼?

擋在前頭的阿九大腿已經被砍了一刀了,鮮血淋漓的;阿十左邊的胳膊已經被紮穿了;四更平時最是會偷懶的,現在方才曉得悔恨了:怎麼就偏偏在習武的時候偷懶呢?

沈千針的窗子又倏然一下打開了,這一回喊的是:“閉眼!”

方才在旁邊圍觀目睹了同夥中招的倭寇也有那機靈的,用嘰哩哇啦的話大喊:“不要呼吸!”

然後,咳咳,江南神醫也不是吃素的,撒出來的藥粉又迷倒了一片:豬腦子麼?已經用過一次的藥粉自然不會馬上用第二次,這不是,又有十來個中招的?

阿九等人趁著這個機會快速給伸手捂著眼睛哀嚎的倭寇補刀,寶玉周圍好不容易又清空了一片。

這時候,鐵甲禁衛五人也邊打邊退,到寶玉周圍了:“賈大人,咱們怎麼辦?”

撤麼?

五個禁衛傷了四個,四個家丁和四個小廝幾乎全部掛彩,房間裡還有戰鬥力0.5鵝的汪小魚兄弟、沈千針師徒和縮著頭沒出來的汪狗兒兄弟(不知道他們跑了)。根本就跑不快。

背後沒有幾裡就是汪家村,倭寇上岸絕對不是為了洗劫一個養殖區這麼簡單,肯定還是要往村裡去的。往哪裡跑?

時間,這時候需要的是時間。

人手,這時候需要的是人手。

可是很不幸,倭寇不會給寶玉思考的時間,更不會給眾人拖延時間以待救援人手到來的機會。被藥放倒的兩批倭寇他們自己人也不去管了,小頭領似的人物指著寶玉等人的方向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不必聽懂就知道不會是什麼“投降不殺”的勸降話了。

小頭領說的是:“那個人已經沒有箭了,大家不要怕,衝上去,把他的衣服扒下來。”好麼,雖然寶玉穿得已經很樸素了,但是錦衣華緞,熠熠生輝,在夜裡的月光和背後的燈光的照耀下,就表達了一個意思——我很有錢。

然後那群拿著些各式各樣的武器,刀槍棍棒俱全的倭寇就嗷嗷叫著衝上來的,他們想要一鼓作氣快點把眼前的十幾個螻蟻都捏死,把那個小白臉扒光,不論是胸口的美玉還是綁頭發的緞帶,一樣都不留!他們,今晚在這裡已經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了,要在太陽升起之前搶到儘可能多的東西。

寶玉看了一眼禁衛中最年輕的那個,也是傷最重的那個:“孫雲飛,刀給我。”

沒有任何疑義,比寶玉還大幾歲的孫雲飛就把緊緊握住的佩刀交給了麵前一點塵埃都不沾染的少年。

“沈千針,這裡有幾個傷得厲害的,你給包紮一下。”寶玉往前走了一步,麵對著逼近的倭寇,頭也不回地說。

阿九、阿十都不肯進去,臉上被劃拉了一道口子的四更也不肯——不就是一道疤麼,我又不用考狀元。剛才要不是寶二爺,我的腦袋都得被劈成兩半了。

“一更,你去給汪家村報個信。”

“二更跑得比我快,爺,叫二更去。”

“彆囉嗦。”

於是一更咬咬牙,貓著身子往後退。

倭寇看見一更的舉動,舉起武器就喊:“不要放過一個人。衝!”

寶玉,練過一陣子的刀法,但是他覺得太過霸道、也沒什麼可以用到的機會,所以後來就放下了,改為鑽研雲穀子前輩給的秘籍。

寶玉此前,從未以短兵相接的方式與人搏鬥,揮刀而起,第一下的時候他微微有些猶豫,將原本砍下去的刀子換了個角度,改為拍,直接拍暈了衝上前的第一個人。

【這樣應該也行吧,拍暈他們等下用繩子捆起來,天亮都拿去送官……】他踏著淩波微步的步法,在人陣中穿梭來往,倭寇儘是不能近其身,不多時就拍暈了二三十人。

這會兒,倭寇也發現不對勁了——本以為是肥羊的人看來是一匹餓狼?咱們撤吧,這塊骨頭太硬了,啃不動,不要枉費力氣了,節約點兒時間去彆的地兒吧。

於是倭寇的小頭領吹了個口哨,剩下還站著的人紛紛都開始撤退了——至於地上躺著的那些……同伴麼?不,隻是搭夥來發財的,是同夥卻不是同伴,少了這幾個,代表自己能搶的東西就更多了,哪裡需要管他們死活。

禁衛軍等人都是第一次接觸倭寇,哪裡會曉得他們是如此混不吝,說走就走,竟然連躺在地上那些還活著的人都不管了。

“二更,把他們捆起來。幾位去側院看看汪家兄弟。”寶玉邊追邊吩咐。

等阿九阿十拖著不太靈便的身體想要去追自家爺的時候,爺已經攆著那群倭寇跑出好遠了……

二更尋來繩子:“十一、十二,你們要麼帶著繩子去找爺?”

“……”在寶二爺身後撿起倭寇來捆麼?好主意!

…………………………

正屋附近的情況就是如此了,那麼諸位一定很關心一開始狂吠示警的小黃和小花對不對?在此請看分解。

馬廄裡,長風先前站著睡得好好的,然後耳朵忽然動了動就睜開了眼睛,再用嘴巴頂開馬廄的柵欄,輕輕地往外踱步——見到平時隻會搖尾巴和汪汪汪的那兩隻小家夥一直在狂吠,然後看到其中那個黃乎乎的小家夥又被摸黑進來的不明生物揮刀砍傷了,長風打了個鼻響:真是麻煩。

於是長風溜溜達達地走過去,無視躺在地上的黃毛狗子的嗚嗚聲,和另一隻守護在受傷的黃狗身邊那隻花狗的急促叫聲。倒是叫那剛剛弄開一隻狗的倭寇眼睛一亮:好馬!真是好馬!

那倭寇搓了搓手,本來上岸的原則就是誰拿到的東西就是誰的,於是他可樂嗬:這一匹馬,得值不少錢!拿去獻給領主大人,回頭我也可以成為領主大人身邊的武士了!

然後,他以一種看到脫了衣服的絕世美女的眼神盯著長風,伸手就想拉長風的韁繩。

長風站在原地,穩穩不動,等對方走近:兩丈、一丈……

“灰灰灰——”【癟犢子玩意兒還想騎我?小拳拳捶你胸口!】

前腿離地的長風足足有一人半高,揮舞著前頭的兩隻蹄子,往那倭寇的胸膛就是一陣亂踹,那人被捶的口吐血沫子——【那是自然的,我主人叫人給我做的鞋子(馬掌)可是精鐵的!】長風頗為得意,然後再溜達到兩隻狗子身邊:【還活著不?】

側躺著的黃狗嗚嗚一聲:【你乾哈,快跑呀。】

【蠢狗。】長風在兩隻狗子身邊站定了,拿前蹄子刨了刨地:【看我的。】

因為剛才那個貿然接近長風的同夥如今已經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倒是一時間叫和那人一塊的倭寇有些猶豫:是一匹好馬,可是性子也忒烈了,弄死吧可惜,放過吧眼饞……

便是這時候,旁邊屋子的門砰地一下打開了,一個揮舞著扁擔出來的少年郎衝著兩狗一馬跑來:“小黃,你彆怕,我來了。”

一下子沒抓住弟弟的汪小魚拿手狠狠搓了一把臉,抄起一根長竹竿,也衝出去了:真是欠這個小崽子的!養大他還不夠,難道還要給他送終麼?

汪小蝦的扁擔其實沒什麼用場,倒是他哥哥挑的竹竿還是不錯的。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六七尺的原本要破開做竹筏子的長竹竿被汪小魚舞得虎虎生風,密不透風,一時之間叫那幾個倭寇沒法子接近。但是這樣的招式也有致命的弊端——人的力氣畢竟是有限的,總不能一刻不停地揮舞下去。

汪小魚就是拚著一口氣不放鬆,不過覺得力氣流失得越來越快,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幾個圍著的倭寇也發現了這一點,越發逼近過來:【你能,你有本事把竹竿子揮一晚上啊!這不就是不行了?愚蠢的□□人!】

就在汪家小魚小蝦兄弟兩人、一馬長風、一狗小花(另一隻叫小黃的負傷無力搏鬥,不算在戰鬥力之內)都快撐不住的時候——主要是倭寇也火了,決定不要這匹馬了,所以開始下狠手的時候,主院那邊來人了,五名鐵甲禁衛的加入讓這裡的形勢立馬發生了改變,本就是七八倭寇先摸過來的,又被長風蹬死一個,剩下的幾個被汪小魚揮舞不停的竹竿無差彆攻擊掃了好幾下,還有被另一隻大花狗偷偷下嘴見空就咬,此時很容易就被禁衛收拾了。

雖然沒有立時取了他們性命,但是打殺紅眼的禁衛軍明顯下手比一開始快準狠多了,斷胳膊斷腿,直接叫幾個倭寇失去戰鬥力,果然實戰是鍛煉士兵的最佳方式。

一地是抱著胳膊腿哀嚎的倭寇,由另外幾個禁衛上去繳械並捆結實。

汪小魚撐著竹竿子喘著大氣兒,覺得兩條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你們怎麼過來了?賈大人那裡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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