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寶玉並沒有想要和北靜王譜寫戀曲的意思, 所以水溶的帖子被他很隨意地放在一旁了。

一更跟著寶玉這麼多年,又是心細的人,多多少少也清楚了北靜王對寶二爺抱著的心思,見此, 後來在收拾寶二爺書房的時候,悄悄把北靜王的帖子放到下頭去,好叫寶二爺眼不見心不煩。

當晚, 十六就叫人送來口信,講的正是今日東宮裡頭發生的事情。用的是送賞賜的名頭, 倒是叫京城中人又見識了一番吳郡王對賈瑛的看重——竟然才分開一天,就有賞賜送到榮國府!

唯有知道內情的一些人, 各自有思量, 譬如東宮聽說又報損了一套酒具。

十六是一點也不好奇為啥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哥哥,當朝太子居然能看上了寶玉:這還用說麼, 自然是因為寶玉能乾啊!鹽堿地治理、鹽田法、養殖區、焰火……樁樁件件寶玉都是出了力的。

寶玉得知十六傳來的消息之後, 倒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指定是因為這一年, 東宮那邊沒解開大房的方子,現在有些著急了。

既然十六說把這事兒擋回去了,寶玉也是全然信任他的, 畢竟十六的脾氣放在那裡, 太子在十六回京的第一天動之以情, 來軟的都沒用,那之後要是來硬的,就更加沒成功的可能——真鬨大了, 最上頭那位可不是好糊弄的。

因為身份、地位不對等,寶玉反而在這件事上沒什麼話語權,隻是相信十六能夠抵擋住太子的要求,但是不禁在心裡歎息一聲:太子這樣的做法,明顯是著急了。不是說這幾年齊郡王失、寵東宮得勢麼?

又考慮到今次十六這麼生硬地拒絕把自己借給東宮使,必然是叫太子心裡不痛快了,日後會不會被翻舊賬呢?

越想越是覺得不太樂觀:齊郡王這樣狼子野心的也就不說了,若是得登大寶,身為元後之子的十六,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出‘意外’;而一母同胞的太子現在看著,也是個靠不住的,短視、貪心……寶玉真的有考慮過,要不要撬翻了前麵兩位,叫十六上去坐那把椅子算了?可是看十六的樣子……唉,不提也罷。

回京之後的寶玉覺得,當初避走江蘇,確實是躲過了預料之中的東宮那邊的拉攏,但是於京城的各種消息,卻是不靈便的許多——就好比當初被參的事情,雖然最後變成了笑談,但是也反映出榮國府在京城中已經沒什麼影響力了。

因為榮國府這一輩,太弱了……想打聽消息都沒什麼門路,朝堂上賈珠現在還稚嫩得很,尚未從翰林院散館,目前還在為留館的考試而做準備,哪裡能指望他悉知朝中事了。

至於賈政……哎,又是一個……不提也罷!

尤其今年,老祖宗三天兩頭地‘病了’,不隻困住了蠢蠢欲動的賈赦,還有同樣身為其子的賈政。

…………………………

當然,寶玉也沒有打算什麼事情都自己扛,收到消息之後,晚間又把這事兒稟報了賈母、賈政,順便知會了賈珠。

要是以前,賈政一定會心動於自己兒子被東宮(劃重點,儲君)看重,可是去年曉得了大房丟方子的事兒,賈政的心裡就起了一些想法了。

他自詡為君子,難免對東宮這樣的行事有些看不上——也許心裡頭還有些隱秘的念頭,便是覺得自己大哥那樣吃酒玩樂的人都能投靠太子,自己才乾也有,卻偏偏隻是有皇太孫模棱兩可地拜訪,兩廂比較起來,自己這頭實在不受重視,心頭泛酸也是有的。

如果東宮太子父子知道賈政的想法,一定覺得太冤枉了,套用現代的口水詞——你之前給出的人設就是木訥迂腐的衛道士,誰知道你這麼口嫌體正直?!

賈母終究是年紀大了,吃不消熬夜,加上她早早就達到了十六的境界——對寶玉是無條件信任的,除了囑咐凡事小心謹慎之外,也沒有什麼彆的建設性提議了。

賈政倒是腦子更清楚一點:“你且安安心心地跟著吳郡王做事,東宮那邊的餌料也不是這麼好吃的。”

惹得賈珠側目不已:老爺這是見識見長啊!

發現了大兒子略帶吃驚的偷瞄眼神,賈政乾咳一聲:“看什麼,下個月的考試要是沒留館,即便蘭哥兒已經這麼大了,我還是會揍你的!”

賈珠唯唯點頭:老爺,還是那個老爺。

…………………………

畢竟京城是整個天/朝最繁華的城郭了,寶玉回京之後的日子,無疑是多姿多彩的。

他現如今訂了親事,也算是大人了——往更早了說,在寶玉出任郡王府長史一職之後,出去交際就和先前受到的待遇是完全不一樣了,如今不過是灶頭更加熱了一點。

寶玉帶著郝老大等人出去應酬了幾天,見了見世麵,後來高二就不太願意出去了,因為那種場合,他呆著就覺得哪兒哪兒不得勁,杯子就拇指大,吃飯的碗比茶盞也大不了多少,坐著的人就顧著說話,也不吃東西,第一回他克製著吃隻了兩碗飯,回頭還沒到榮國府就覺得肚子餓了,回來的路上在路邊吃了兩碗羊湯並五個餅子才算完。

高二說起這事兒,郝老大也有些猶豫不定——實在是自己三人和京城的官家子弟、勳貴子弟說不到一塊兒去,人家要麼說說詩詞歌賦、要麼說說花鳥蟲魚的,這樣人家裡找的女兒家,哪裡能看上自己等泥腿子出身的?

因為正廳裡坐著的高二嗓門大,叫路過的沈千針也聽見了,反正沈千針也不管什麼非禮勿聽之類的,然後就嗤笑一聲:“你以為賈寶玉是真的帶你們去相看人家?”

【難道不是麼?】高二一臉懵逼:賈大人看著也不像是會耍我們玩的人啊。

沈千針翻了個白眼:我也沒說賈寶玉是不懷好意啊,隻是——“你們現在畢竟是官身了,和從前不一樣,在江蘇的時候吧,頂大的就是吳郡王殿下,你們管著鹽場,那附近的官員就隻有巴結你們的,除了埋頭做事,你們看看,出去交際過沒有?”

高二搖搖頭:沒有。

郝老大和高大若有所思。

然後沈千針甩甩袖子走了:“腦子是個好東西。”

高二懵逼:“老大,大哥,神醫說的是啥?”

【哦,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惜小弟/弟弟你沒有。】三個人裡頭,有兩個是聰明的便夠了,剩下那個不聰明,但是聽話。

於是再有跟著寶玉出去應酬的時候,郝老大三人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了,雖然難免背後還被京城的人嘲笑為土包子,但是就連高二都知道了,再有吃酒的席麵,先把肚子添個半飽才出門。

…………………………

如是往複頻繁的應酬,倒是叫遞了帖子邀請寶玉去府上賞花結果再無後續的北靜王心癢難耐,終於是親自上門來邀請了。

所以說,這就是封建社會,堂堂北靜王登門邀請,寶玉是再也沒有不去的理由了。

北靜王府,即便是龍潭虎穴,又有何懼?

雖還未到臘月,而京中天寒,唯有梅花笑傲此時節。

水溶在二門外迎了寶玉,便執他手往裡頭帶。寶玉隻是在他胳膊肘處虛虛一撫,水溶便不得不鬆開了手——手麻。

進了園子,有仆婦道花廳已經準備好了,輕鬆愜意的寶玉便帶著暗自戒備的一更和不太搞得清楚情況的二三四更進去了。

花廳裡,就一條長案,擺明了就是讓寶玉和水溶並膝而坐。

寶玉想著,既來了,就坐下,且看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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