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濤斟酌著說:“這, 還得早日送去京裡聖裁。”
【反正你的試煉也完畢了,就歸程的時候把這個燙手山芋帶走吧。】
於是寶玉款款包袱, 來江南水師的時候隻帶了啞仆和兩身換洗的衣裳,走的時候卻有馬車相送——不用懷疑, 馬車裡就是被糕點堵了嘴的十五皇子。
哦,又因寶玉沒有食言,從太湖歸來之後, 把笑穴的位置教給了跟自己三天的大頭兵們,雖然那一行傷了十幾人,但是無一死亡, 又是比孔武要強一些。故而試煉的結果還需要陛下做決斷。
但是寶玉在大晚上走了,次日清晨還有大頭兵打了熱水來尋‘應隊正’,撲了一個空之後愣神許久:唉, 原以為應隊正就會是咱們的頭了呢……原來隻是一場空啊。鐵打的盤營, 流水的兵, 不外如是,久而久之, 就習慣了。
不過後來, 江南水師刑訊又多了一種法子, 端是殘酷無比,據說意誌再堅定的人也撐不過半個時辰……
寶玉一路北上, 到了淮安的時候換回裝束,摘掉毛痣、擦去黑粉,變成臉蛋光潔姣好的美男子, 叫馬車裡含著糕點的十五皇子驚呆了,伸出肥而且短的食指衝著寶玉喊:“狐狸、狐狸精!”連嘴裡的糕點碎碎灑了一身都沒發現。
【狐狸精你大爺喲!真是不管變傻前還是變傻後都一樣的不討人喜歡!】寶玉朝天翻了個白眼。
這一趟出來,因為名義上是交接、掃尾的,不需要花太久的時間,所以寶玉便把錢嬤嬤等人都留在京城,還問了赤兒等人要不要回家去,總歸主仆一場,想要贖身出去的他絕不攔著她們和親人團聚,並且本次恰好可以順路把她們送回射陽,沒想到的是那四個小丫鬟全都搖頭拒絕了,還更加勤快做事,生怕二爺要把她們放良了送回家……
於是寶玉二月南下江蘇的時候便隻帶了一更到四更,三四更到了江蘇之後□□陽養殖區了。
一更心細嘴嚴,自然發現了‘水土不服’的二爺並不是二爺本人,但是想到南下路上二爺說過的一些話,一更便裝作不知的樣子,還叮囑二更不要多嘴。現在過了兩個多月,二爺終於出現了,可叫一更鬆了一口氣。
有吳統領派來的人一路相送,自然是風平浪靜的一路,未出蘇北地界兒,又有京中來人相迎——迎的自然不是寶玉,而是十五皇子。
不過來人也拿捏不好要如何對待十五皇子:囚車是不行的、儀仗也沒有章程啊!
遂還是湊合著叫賈長史和十五皇子同車罷,總歸十五皇子彆的誰說話都不管用,隻聽賈長史的話。
一路無驚無險地到了京城,寶玉本是要去向東宮彙報江蘇一地的情況的,但是十六體諒寶玉舟車勞頓,早早就吩咐了人給寶玉帶了話: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東宮。
自然,十五皇子是被直接送進宮去了。想來,今天老皇帝和十六也都沒有時間見寶玉。
說到這裡,還不得不提一句,十六是三月搬進東宮的,搬進去之前自然需要修繕,包括哪兒哪兒的風水、格局都得改改。因工部的陰尚書又被無限期停職了,兩位侍郎倒是聰明,把從前負責給十六皇子修郡王府的賈政拉出來了:“存周啊,你最是清楚太子殿下的喜好,這東宮修繕一事,你需要多上點心啊。”
把賈政忽悠得乾勁十足,都沒顧得上京中流言。
賈政兩耳不聞風言風語,但是賈珠的人際關係卻是比他老子好多了,同僚也有好心好意來提醒的,賈珠聽完後一一道謝,心裡頭想的卻是:即便寶玉真的做不了東宮屬官,我這個做哥哥的也會好好努力往上爬的,日後也能照拂好他。不過按照太子殿下和寶玉的交情,不能夠……吧?
隨著京中鬨騰的人越來越多,連曹家、胡家都按捺不住動作頻頻,一門心思造房子的賈政終於聽到了傳聞,說二兒子恐怕要被擼下來了。於是在家裡恨恨地發火:“當初叫他考功名的,這逆子硬是不肯去,要學武!看看,如今被人揪住把柄了,哪裡還會有好前程?!”
賈母和賈珠側目:兒/爹,您這是選擇性遺忘了寶玉當時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了麼?
直把賈政看得記憶回來了,住了嘴。
今次寶玉抵京,倒是叫賈珠鬆了一口氣。
待寶玉來到榮慶堂給老祖宗請安,發現賈政和賈珠都眼巴巴看著自己呢——哦,今日是休沐,怪道家裡人挺齊活。
賈政自持老子的身份,自然是不會先開口的,等到寶玉分彆給他和賈珠見禮之後,賈政示意大兒子來問。
要說賈珠和賈政可並不是一路人,不論是三觀還是外貌,差得都挺遠。但是今日腦電波卻出奇地達成一致了,賈珠居然聽明白老爺乾咳一聲的意思。
“寶玉……接下來,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事兒要吩咐你做的?”【東宮屬官到底能輪著你麼,太子殿下有沒有給準話啊?】
“殿下說讓我去試試武舉,倘若僥幸得了名次,也好堵住那起子人的嘴。”確實沒錯,這是十六說的,寶玉在江南水師的時候,京城來信一應沒有耽擱,都送到他手裡了,自然早早就看到了十六的信,信上囑咐自己不要藏拙,狠狠地落一回那些長舌公的麵子。想來,這恰逢其會開設的武舉就是老皇帝所說的,給予自己方便的途徑了。
這武舉的事兒,京城早就傳開了,有軍中將領的子孫早早報了名,更多的是直隸的百姓,他們指望著一步登天的機會,也完全不覺得以武入仕粗鄙,所以就等著端午後的比試呢。
賈政原本一皺眉,就想說:八月裡就是童子試,這也沒三四個月的時間了,還不如安安心心溫書,考個功名!
可是寶玉張口就是“殿下說”,倒是把賈政原本的話給堵住了:【罷了罷了,這孽畜這許多年荒廢讀書了,估計也過不了童子試,還是不要丟人現眼好了。】當然,其心中未必沒有想著寶玉考功名需要兩三年、三四年、四五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可是武舉卻極有可能拔得頭籌的——賈政猶記得當年寶玉小小年紀,隨手就把銀子搓成了丸子的事兒,這麼多年雖然沒重視寶玉武藝如何,但是想來應該不差。
賈母也覺得這個主意好:“咱們榮國府本就是軍功起家的,寶玉這樣子,老國公爺若是在,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賈珠想得則是單純的多:自己弟弟裝紈絝這麼多年,現如今終於能夠有機會展現於人前了,終於不必再受委屈了!好事兒啊!
榮國府的其餘眾人總歸還是有一點失望的,本以為寶二爺跟太子殿下這麼久了,現如今正是應該水漲船高呢,沒想到……看來還是關係不夠硬啊。
同一時間,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