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的下人都知道盤口寶二爺的賠率了, 二房掌權的王氏自然也聽周瑞家的說外頭事情的時候曉得了。聽罷就是好生氣!
於是,中午的時候,王氏居然還給了放端午假在家的大兒子五千兩,叫他去盤口買了寶玉能通過武舉的鄉試、會試——王氏常年在後宅,倒是不清楚寶玉的武力值,隻是單純覺得兒子被外人看輕了,心頭不爽。
賈珠捏著太太給的五千兩,苦笑一聲:老太太今個兒早上才叫鴛鴦拿來一萬兩。這可真是親婆媳!
賈珠雖然想著婦人就是如此感性, 花這冤枉錢還不如給寶玉置產業, 不過一想寶玉捏著薛家給的口脂分成, 可是一點也不差錢, 置產不置產的倒是都不重要。
【罷了罷了,這錢,老祖宗和太太總歸不是押在盤口就是拿去求神拜佛……】吐槽歸吐槽, 實際上賈珠也準備從自己的私房裡拿出五百兩來支持寶玉——畢竟他不比女眷,有花想容鋪子的出息,他單憑著俸祿和從前攢下的, 統共也就一二千兩銀子的私房, 能一下子拿出五百, 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沒想到, 等賈珠下午叫青鬆去盤口下注的時候, 寶玉的賠率已經從一比二十變成了一比十。
你道為何?
原來是中午竟然來了兩個出手大方的神秘人,一個下了五萬兩、一個下了一萬兩,都是押賈瑛贏, 這不就把賠率給降低了。
這叫什麼?
一更得了他老子帶來的消息,悄悄和二更說,總有人慧眼識英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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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科舉,一般人說起來的時候就想到十年寒窗苦讀的考試,其實本朝自開國初就有武舉,也稱為武科,隻不過後來叫順嘴了,都喊做武(科)舉。
武科舉與文科舉一樣,三年一次,分為童試、鄉試、會試和殿試四個級彆,有皇帝即位或皇帝、太後大壽慶典之年,會另加恩科考試。本年度的武科就是恩科,因十六被立為太子而加試的,從交通、信息傳播速度等方麵考慮,僅限直隸省(相當於後世京津地區)籍貫的人參加。
三月,直隸省就開始了武童試,分三場:頭場馬射、二場步射、、三場為默寫武經七書。三場皆過者即為武童生。
武童生經甄彆入選鄉試,考鄉試通過者為武舉人。
再從武舉人中選取,赴京會試。會試考中者稱貢生,第一名為會元,取前十名進呈禦覽。
武狀元就是曆經童試、鄉試、會試,進入最後一級考試——殿試,由皇帝欽定甲第的第一名。其餘按該科禦批中額數,分甲第有差。隨之傳臚大典、金榜題名、授爵封官、遊街誇官。流程都和文科舉一樣。
一場武舉,是粗鄙武夫轉身蛻變為家國棟梁至關重要的一步,由此,許多人便可一步登天。
榮國府二房的小少爺,自有守備舉薦,得了武生資格,聽聞也是個好武的,多年前就聘請了師傅傳授武藝,故而倒是沒有人輕視他——但是也沒有多少人重視,畢竟比起譬如說從小在京中有勇武之名的吳氏兄弟等等,賈瑛還有些不夠看。
若不是因為前一日在盤口一擲千金的神秘人,恐怕也沒幾多人關注這麼不起眼的少年。
便是因為一比二十被硬生生砸成了一比十的賠率,所以關注賈瑛表現的人才多了起來。
端午後,京城雖然被稱為武舉的鄉試舉辦地之一,但是人才濟濟又豈是外處可比的?遠的不說,且說東南西邊四大營將門虎子有多少?或者說,這都開國四十多年了,將門虎孫都長成了,一生十,十生百,讀不進去書的就等著武科的時候出人頭地。
即便如太子妃母舅家裡,江南水師都統吳濤的嫡次子,吳氏兄弟中的弟弟吳鈺都報了名,賠率大約一比二,已經算是武舉的大熱門人選了。
在這一群威武雄壯的漢子之中,榮國府的賈瑛確實長得有點兒不夠看——美則美矣,可是看著就是花架子。
【我三歲開始泡藥浴,七歲開始打熬筋骨,若不是上一屆為了避開哥哥的鋒芒,本不必等到今次,想來京中我也都打遍了,未逢敵手。真不知老爺還特意寫信叫我不要輕敵,是何道理?說起來,大哥昨個兒也叮囑我說賈瑛是個強勁的對手。什麼意思麼,這豆腐美人一般的娘娘腔,哪裡強勁了?】吳鈺滿不在乎地掃了寶玉一眼,覺得舉薦可過武童試這一條規定真是不好,什麼人都放進來鍍金了。
吳濤的嫡長子吳鈞如今正是宮中禁衛的隊正,不巧見過寶玉月下一箭的英姿,不能明說,但是也提醒了親弟弟不要輕敵,不過看起來沒有什麼效果就是了。
因為鄉試人眾多,所以十人一組,分組依次進行。
為了避免考生受到乾擾,每一組叫號之後方能進入考場,考完之後也不得逗留,所以沒和寶玉分到同一組的吳鈺並不知道那被自家大哥‘看好’的賈瑛到底表現如何,總歸張榜的時候賈瑛榜上有名——還是頭名!
屈居第二被賈瑛力壓一頭的吳鈺自是覺得有蹊蹺:自己怎麼可能是第二名?!
原本他立即就想去鬨一鬨要求重新比試的——對,在張榜公布成績之後三天內,考生有質疑榜單公平公正的權利。武舉可以要求加試,但是也不是沒有製衡的,若是要求加試者的加試成績不如被挑戰者,則提出加試要求的考生三屆內不得繼續參與武科(舉)。
三屆,九年。
正是因為想到後頭這一條件,未免萬一的吳鈺忍了滿腹的意見,隻待十日後看看賈瑛拉出來的是騾子還是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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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啦,京城武科(舉)的鄉試,寶玉拔得頭籌,張貼出的榜單上他的姓名、年齡、籍貫寫的清清楚楚,絕對不是同名同姓的彆個人。
和榮國府有往來的人家一時間都嘩然了:不是說二房的嫡次子是紈絝麼?不是說他就愛吃喝玩樂嗎?不是說他綽號胭脂二郎麼?不是說他隻是靠關係才能成為長史的麼?不是說他年前還與薛家的呆霸王爭風吃醋麼?
這樣一個人,怎麼一轉眼就成為了舉人呢?
雖然是武舉人,在時下不如文科舉人的含金量,但是僅用了十天時間,賈瑛就從一介白身成為武舉人(加大加粗字體:還是頭名),不知道是英雄造時勢,還是時勢造英雄。
盤口是買定離手的,敢在京城以武舉設盤的人自然也是背景過硬,就算有下注的人此時追悔莫及也是全然無法更改了。
倒是叫王氏連連念了好幾十遍的阿彌陀佛:本想著這錢就是丟下去爭口氣的,沒想到我兒果然旺我啊!
成為新鮮出爐的武舉人,寶玉回府之後被賈母和王氏拉著上下好好摸了一遍:“可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