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曉得,寶玉早就有準備了,從懷裡就掏出早已編纂好的一本冊子,請呈禦覽。
老皇帝大略翻了翻,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帶著人離去了。
恭送陛下離去之後,十六跳起來就給寶玉肩膀捶了一下:“好小子!你行啊!”
寶玉一臉謙遜地搖頭,心說:不是我行,隻是我畢竟多了幾百年的智慧結晶。若是有朝一日,檢閱之時喊的口號是‘為人民服務’而非‘陛下萬萬歲’,我的心裡才會有那麼一絲一毫的成就感。
嘴裡說的卻是:“同我設想的,還差得遠了。”
而那五位中郎將聽了賈參將所言,心裡頭又是各自有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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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瑛的折子和編纂的冊子在朝中還是能聽見個水花響的,但也僅僅就是一個水花響而已。
因為這樣的訓練方式雖然前所未聞,但是隻是一些軍姿的調整,又是在東宮五府三衛試行(兵部天然讚同),並不涉及編製和人員調動(吏部無所謂),也不需要額外的經費(戶部無所謂),兩位閣老一個讚同一個不反對,所以朝中官員對此事要寬容得多,隻覺得這是武狀元新官上任三把火罷了。大多數人想著:【年輕人麼,一朝得誌,權柄在握,難免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
這正是寶玉希望朝中人對此事的態度,十七歲奪得武狀元的榮耀應當散去了,踏踏實實不受周圍的吹捧影響,做一點實事,才能叫那些人對他真正的刮目相看。
下頭那些今日見了陛下又得了陛下褒獎的二十小隊人大多數都在傻樂,還不知道因為除親府和勳二府之外其他三府評比結果都不能令人滿意,所以賈參將和五位中郎將下午就準備開會研究如何加大了他們訓練的強度的問題。
中午,喝著綠豆湯的陳淳被彆人圍住了,畢竟他在今早上第一隊的第一行呢,而陛下,也不是對每一隊都揮手的。
於是就聽得陳淳吹牛:“陛下?威武得不得了!”“太子殿下?也威武得不得了!”“賈參將?威武得不得了!”“我同你們說,就差一點點,我們隊就能排名第八了!隊正和副隊正上台接受陛下和太子殿下褒獎,多榮耀!”
一口一個武威,也是詞彙匱乏……不過不妨礙沒能參加評比的那些小夥子聽得津津有味。
寶玉午飯後和柳岩等人製定了關於府衛日後訓練的細則,並提出:要掃盲!
不然貼出去的軍規軍紀都沒一小半的人能看明白,很是影響軍令傳達!
五個中郎將,柳岩和楚沂自然是不用說,站寶玉不含糊。而吳鈺在和寶玉相處了一陣子之後對寶玉也頗為敬佩,剩下兩位早在寶玉上任第一天就打服氣了,對大勢所趨的掃盲也不敢有異議。
於是,東宮五府三衛的掃盲活動即將上線。
忙活了一陣子,在府衛駐地住了兩天的寶玉終於抽時間回家了。
也是湊巧,才到寧榮大街,就被人喊住。
來人是二堂姐夫,迎春的夫婿孫紹祖。
“寶玉這是才下值回來?”
“是呢,二姐夫這是?”
孫紹祖笑著說:“你二姐姐前些日子食欲有些不好,她原以為自己是苦夏,被我好說歹說,終於肯叫大夫來看一看,原來,是你要做舅舅啦!”
寶玉拱手道喜:“二姐夫真是幽默,應該是我恭喜你才是。”
孫紹祖瞧著就是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同喜、同喜,這不是因為我父母具不在了,家中也沒有老成持重的人,想來再和老祖宗求兩個嬤嬤,也好將你二姐姐照顧周到。”
“二姐夫真是有心了。”
邊說,邊就到了榮國府西側門,寶玉同孫紹祖說:“我先回院子換一身衣裳,二姐夫先請。”
孫紹祖哈哈一笑:“都是自家人,寶玉彆這麼客氣,我自便就是。”
寶玉回院子梳洗的時候和錢嬤嬤說了一句:“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二姐夫,說是二姐姐有孕了,嬤嬤你去收拾一份禮,回頭和太太的一起送去。”
錢嬤嬤應下,她自是知道二爺對家裡幾個姑娘都是再大方不過的,從前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就往後宅送,便是大姑娘那裡,之前在皇太孫府,吃喝不愁的,二爺也三不五時送點花蜜去……想到大姑娘,錢嬤嬤歎了一口氣,這小半年,莫說是太太了,就連二爺一直都想給大姑娘送東西的,偏偏沒有法子送成,現如今蒸蒸日上的榮國府二房,大姑娘就是不可說的痛。
換好衣服,寶玉去了榮慶堂。
果然到的時候孫紹祖還在。
因他畢竟是外男,故而陪在老祖宗身邊的就隻有賈璉和大姐兒、巧姐兒等小孩子。
看得出來孫紹祖心情極好,大姐兒見到寶玉來,就拿著手上的金鈴鐺顯擺:“寶二叔你看,二姑夫給我的。”
賈璉在一旁說:“妹夫你來報喜便是了,怎地還這麼破費。”
“我啊,現在是看到小娃兒就忍不住歡喜,姐夫莫說外道話。”
賈母原來是不太喜歡孫紹祖的,覺得此人太過現實勢利,現在一看,倒是想通了:隻要榮國府不倒,這孫紹祖捧高踩低又何妨?所以說,娘家就是出嫁女兒的底氣,哪怕隔房兄弟有出息,都得叫人顧忌三分不是?
說說笑笑,賈母要留孫紹祖吃飯,但是被他笑著推拒了,雖然沒有直接說,但是表露出來的意思就是如今迎春身子不利爽呢,自己要回去陪陪她雲雲。
賈母留不住,便指了兩個嬤嬤給孫帶走。
孫紹祖走的時候還說:“等內子再過一個月坐穩了胎,再一同來給老祖宗賀壽。”又同賈母懇求說:“白日我都要當差,若是幾位妹妹閒來無事,還希望能多來鄙府上給內子做做伴、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