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2)

“屆時, 這葡萄酒的紅利,又該如何分派?”薛蟠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再問。

寶玉不疾不徐地說:“璉二哥出方子和原料, 我這一廂負責釀造, 薛家表哥你負責銷售,紅利咱們四四二。”

這樣算起來, 十三香和葡萄酒寶玉各占四成的紅利,而賈璉和薛蟠則是分彆的了其中的二成和四成。

平心而論, 這樣的分成,寶玉算是很厚道了。

因為首先十三香的方子是他的,他大可以找彆人合作,不給大房和薛家喝湯的機會, 憑二房和寶玉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捧著銀子來背靠大樹的商人不知幾何。隻要寶玉放出話去, 即便是不投入任何銀錢、技術, 想要給他提供乾股的商戶也比比皆是了。無他,唯有權勢爾;

其次, 葡萄酒方子是大房的沒錯,但是,賈赦捏在手裡多少年了?毫不客氣地說,即便當時被肅親王套走了一部分, 集合當時東宮的人力物力,愣是破譯不出來、捧著價值黃金千萬的方子,愣是和廢紙無疑,赦大老爺這些年還是得靠賣閨女和騙邢氏的私房才過得瀟灑些。如今賈赦癱了, 方子自然而然就到了賈璉這個大房當家人的手裡,他捏著方子三天沒睡好,終於還是在昨個兒寶玉歸家之後叫小廝扶著自己去了堂弟的院子進行了一番懇切交談,最終,寶玉答應幫他‘看一看’。

這一看,就看出了一張頗為可行的葡萄酒方子!葡萄酒!價比黃金啊!隻要釀出來了,大房雖沒了爵位,也不愁日子不好過!昨天賈璉的眼睛都紅了!這回靠著寶玉譯出方子來了,賈璉敢過河拆橋去同彆人合作麼?

如今一朝失勢,賈璉才知道什麼叫做天上地下,莫說是從前一起吃喝的朋友遠了自己,上門探傷的人都沒幾個;就連那原先他放在尖尖疼愛非常的尤二姐……都留了一方剪斷的帕子之後搬走了。賈璉叫興兒打聽清楚了,尤老娘和兩個女兒是自己主動搬走的,搬去了珍大哥媳婦兒的陪嫁莊子上,此前並無人上門威逼利誘——而搬走的時間就在大房被奪爵之後的第二天。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經曆了這麼一遭,賈璉可算知道:狐朋狗友靠不住,婊/子無情卷財跑。

便是如此,從前也算是個得意人的璉二爺很清楚地認識到:現在榮國府大房可再不是一等將軍的門楣了,老爺被擼成白身,隻有自己還掛著沒甚用處的同知的虛銜。此刻拿出寶玉破譯出來的葡萄酒方子,無異於三歲小童鬨市抱金磚。

便是昨晚花了小半刻鐘時間想通了現如今的處境,賈璉從那時候起就改了對寶玉的態度,凡事以寶玉馬首是瞻——雖然這並不是寶玉想要的,但是再一考慮,大房從今往後的當家人是個腦子清楚並且願意聽自己建議的,總比原先賈赦那樣子心比天高的強多了。

薛蟠本來還想拿捏一下的,但是眼見璉二表哥惟寶玉命是從,居然對這樣分派利益的方式一點異議都沒有,不太能搞得明白狀況,但是具有一定小動物直覺的他覺得,還是聽寶玉的吧。再說,薛蟠也怕自己腦子不夠好使,在寶玉表弟麵前弄巧成拙,連帶十三香的買賣都搞砸。

當然,今次三人隻是初次商定,具體細則,三方人都在日後會派出心腹來簽契書——說來也奇怪,今日薛蟠隻嘗到了十三香,那葡萄酒連影子都沒見著,但是他就對寶玉說的話深信不疑,一點都沒考慮過對方會不會是忽悠自己,拿著葡萄酒作幌子。

殊不知笨人思考的簡單多了:【拿葡萄酒做幌子?反正十三香是實打實跑不掉的,我原先也就是拿喬一下想要提高所得分紅,既然寶玉表弟說了臘月還有葡萄酒,我在十三香上吃虧一點,回頭葡萄酒那可就是從薛家商路出去,提升了薛家的實力和麵子……簡直一本萬利!反過來說,即便沒釀成我也沒虧損啥!還是做成了十三香的買賣呀!o(∩_∩)o】

然後薛蟠又開始發愁:“可是,到時候榷酒之事該怎麼辦?寶玉……你是要請太子殿下幫忙嗎?”

何為榷酒?

卻是壟斷酒的生產和銷售——由朝廷頒發專營酒的資格,除獲得資格的商家外,不允許其他人從事與酒有關的行業。

這麼做的原因則是為了獲取高額稅收和調節酒的產量、銷量。

故而薛蟠擔心的不無道理:賈家大房沒有榷酒的資格,連酒曲、酒藥都買不到,這還如何釀酒?自家也沒榷酒的資格,到時候酒成了,如何能賣出去?

寶玉搖搖頭:“葡萄酒並不需要糧食釀造,辦榷酒並不難,隻是醜話說在前頭,我與璉二哥今日找薛家表哥來,是看在親戚情誼的麵子上,想著好了外人不如好了自家親戚,可若是再有先前口脂那樣的事,或者薛家以葡萄酒榷酒行糧食酒買賣之事,休怪我不客氣了。”

薛蟠連連擦汗:“表弟放心,我省得、我省得。”【我滴個親娘,剛才寶玉表弟好可怕啊好可怕!那眼睛一瞪不怒自威的樣子,比我爹在世時拿著竹叉子要揍我還可怕!】

寶玉話鋒一轉:“當然,葡萄酒如何還是後話,倒是薛家表哥,咱們還是先想想這十三香,可做不可做吧。”

薛蟠就要脫口而出說:“可做、可做。”猛然想到家裡妹妹苦口婆心勸自己好幾次,事關買賣的時候不要輕易做決定,要回頭多討教老掌櫃等人,於是假裝張嘴打了一個嗝。

寶玉隻當是沒發現呆霸王的窘迫,點點頭說:“既是如此,我也不多留了,薛家表哥還是回去好好商議為好。”

“是是是,表弟說的對。”從今個兒一開始,薛蟠就親熱地喊寶玉為表弟,端是拉近距離,“那我就告辭啦,今兒這船資算我的,表弟彆客氣,算我的!”

賈璉目送薛蟠歡天喜地地離去,怎麼也不明白:這麼些年了,呆霸王就是用這副樣子來打理薛家的商鋪至今的?那些鋪子怎麼都沒倒閉了呢?就這做買賣的架勢,多少金山銀山也不夠賠吧?寶玉說十三香怎麼分利潤,他就怎麼應下,原還想假模假樣地想拿喬,我都來不及佩服他敢同寶玉扯皮的勇氣呢,他被葡萄酒三個字就給勾忘記了,現在居然屁顛顛就這麼走了?!

賈璉還沒腹誹完,薛蟠又折了回來,一個腦袋伸門來:“璉二表哥、表弟,咱們今個兒晚上回去都再仔細琢磨琢磨,爭取明晚就把這十三香事兒給定了啊!然後……那個,剩下的十三香螃蟹和十三香油爆蝦我就帶走啦!”

感情還是特意折返回來打包的!

賈璉目瞪口呆地看著薛蟠從一更手裡屁顛顛地接過兩個食盒,船艙們關上之後,還依稀聽見他在訓斥小廝:“拿穩嘍,要是敢灑了,看爺不剝了你的皮!”

【這十三香做的螃蟹和蝦真這麼好吃?】

寶玉看懂了賈璉眼裡的疑惑,叫一更端來再一個食盒:“裡頭是藕,不是發物,璉二哥儘管可以嘗一嘗。”

賈璉原還想說這十三香聞著一股子辛辣味,恐怕也不利於外傷愈合,再一想,自己躺在家裡裝傷患的當晚,寶玉從府衛軍回來之後來自己院子瞧了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脈搏,當時就笑了——恐怕自己傷情如何是瞞不住一個從小和沈千針號稱隻學過一些皮毛的堂弟。

至於這皮毛到底有沒有入骨三分,賈璉不敢妄自揣測,反正這個小堂弟是越來越厲害了:說做買賣,整個榮國府女眷手裡富得流油;說是郡王府長史,弄出的海蠣子、昆布、焰火是聲勢浩大;說要習武,轉眼玩兒似的就考出了武狀元;所以賈璉再也不信寶玉原先嘴裡說的‘也就和沈千針學了點皮毛’的話了。

說到沈千針,賈璉就想到了中風的親爹。剛中風的時候,邢氏和自己是想著立馬去請沈千針的,但是被老祖宗攔住了:“陛下的聖旨昨天才發的,今個兒咱們就請沈千針,若是叫陛下覺得你老爺心裡頭有恨,莫說是想要康複了,恐怕記上一筆,你日後也沒個好。聽老祖宗的,緩幾天再去。”而當天寶玉帶回來的消息也說,沈千針錢幾日出門去京郊采藥了,三五日之內不會回來。

於是賈璉等大房的人隻能等,等到八月初三老祖宗過生辰的時候,寶玉因著便利,把沈千針請來了,順便也給賈赦診了脈。沈千針幾針就紮好了賈赦的眼歪口斜,但是赦大老爺張嘴發現還是木木的捋不直舌頭,遂著急地嗷嗷叫——這也沒什麼,反正這麼七八日,他日日便溺在床上,早就沒有麵子和裡子了。

一開始前幾日赦大老爺還羞憤欲死的,後來乾脆破罐子破摔,在秋桐、秋香給他換衣裳和被褥的時候還拿眼睛一個勁兒盯妙齡丫鬟的雙峰和肥/臀,真是死性不改。

當時沈千針說了一通醫理,眾人也聽不明白,隻有寶玉從旁點頭。

然後沈千針忍住了翻白眼的**解釋了一遍:“他原先過的日子太糜爛,底子早就被被掏空了,又不好用猛藥,隻能將養著。”又對一旁候著態度恭敬的馮大夫說:“你來,我教你一套針法,每日給他紮針,口齒還能靈便起來,但是想要下地走……你們還得另請高明。”

講真,沈千針的一席話,叫榮國府裡好多人都覺得天朗氣清起來:他們也實在怕極了賈赦闖禍的能力,如今既然賈赦性命無礙了,日後還能再好轉一點,將他供起來好吃好喝好好伺候,也算是仁至義儘啦!

以上是邢氏、王熙鳳以及二房一眾人等的想法。

賈母和賈璉雖然還有些失望,但是捫心自問,並不是沒有暗自鬆了一口氣的。

插一句題外話,八月初三送走沈千針,臨彆的時候,寶玉說了石呆子如今的情況,倒是叫沈千針很感興趣:“行,我記下了,回頭叫茯苓去看看。不過……”

寶玉抬眼詢問何意。

“算了,沒啥,總歸就是你也好好當差吧……咳,真後悔被你的人參和靈芝騙來京城,現在想走了走不了!”沈千針悻悻地說,“好好當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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