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帶人連夜審訊那捅破天的小太監, 各種刑訊的手段都用上了, 不過這小太監好像是個硬骨頭,嘴裡什麼都撬不出來。於是宮中開始轟轟烈烈的大排查。
和這小太監是同一個地方的人?查!
和這小太監同一個淨身房、同一批淨身的?查!
和著小太監同一處當值的?查!
至於酒窖的掌事,早就被下大獄了。
後宮之中, 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太初帝倒好, 兩眼一閉就這麼去了,剩下的事情才叫繁瑣。
倒不是說皇陵、梓宮(棺材)、壽衣、陪葬、祭品……這些,因為這些是早早就準備好的, 古人視死為大事,一般隻要家境稍微寬裕些的老人家,都會早早備好上好的木材,作為下去之後長眠的寢具。
繁瑣的是禮節這方麵的問題。
他是本朝開國皇帝,一應製度都是在太初帝手裡完善的, 可是偏偏, 就沒有帝王駕崩的實踐啊!禮部雖然早早也擬了相應的章程,但是彼時的老皇帝還沒經曆愛妃和愛子的背叛, 美滋滋地做著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夢, 對於這樣觸黴頭的章程, 看了一眼就丟在一旁了。
可真是苦了現任的禮部尚書。
如何服喪?如何大斂?如何齋宿?如何除服?
你以為就這麼些問題就完了?
太天真!
大行皇帝是臘八當晚去的,服喪二十七天後便是正月, 正月十五之後就是大朝會, 新帝登基之後的第一次大朝會!
除了大行皇帝的喪儀,還有新帝登基、移宮、改元的一應事宜,禮部的人忙得幾乎要飛起來。
而新帝, 哀思過度,根本不能出麵處理這些事宜。
幸好還有兩位閣老可以商量。
最終,定下如下規矩:
梓宮奉置乾清宮內,設幾筵,朝、午、晡三個時辰設奠,新帝親詣上食祭酒,三拜,舉哀。
親王、郡王、國公、百官、公主以下,宗女、三品參將、四品文官、四品命婦以上,皆要至皇宮哭靈。
如何排位另有文書,此不贅述。反正榮國府裡頭,老祖宗、賈政和王氏都得進宮哭靈,而寶玉,作為新帝身邊執府衛、掌巡禁的第一人,自然是在宮裡的。
次日,於□□頒遺詔……
再由禮部謄黃頒詔各省……
京城自大喪日始,寺、觀各敲鐘三萬杵……
二十七日內,則每日哭臨一次,軍民喪服除……
四十九日內禁止屠宰……
官員百日內停止音樂、婚嫁……
百日內文移用藍印,批示用藍筆……
這個時候,大家都得打起精神服喪,但凡有差錯,被言官抓住了小辮子,一參一個大不敬,一參一個準!
整個京城的白布、麻布都賣脫銷了,薛蟠他們有好幾家鋪子把前些年攢下的積壓貨都賣空了,其實掌櫃和小二心裡挺樂嗬的,但是不能笑!千萬不能笑!笑了就是砍頭大罪。
而他們的主家少爺薛蟠,則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為啥?
因為皇帝駕崩了。
【葡萄酒……不能送人、不能販賣了啦!我原本還計劃好趁著臘月的時候,各家各戶需要走禮,太子殿下那兒還拿走兩壇,正是推廣葡萄酒的好時機,結果現在……心裡苦啊!】
心裡苦的薛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和璉二表哥的關係是越來越親近了,雖然寶玉才是薛蟠的親表弟,但是呆霸王就是有些怵這個斯文俊俏的表弟,他寒著俏臉的時候,薛蟠覺得自己腿肚子直哆嗦。相比較之下,璉二表哥和薛蟠就有共同話題多了,兩人都是精通吃喝玩樂的前紈絝,還都因為各種原因過上了“吃素”(是男人都懂)的日子。
平日因為十三香買賣,見麵次數多了,三回兩回的,就越發熟稔。
基本都是薛蟠來榮國府。這呆霸王彆看綽號裡有個呆子,有時候也實則是不笨的,他曉得他那個表姐醋著呢,要是璉二表哥總是往外頭跑,還叫有身子的表姐猜忌,不如自己多來來榮國府,也可叫外頭的人看看,咱們薛家雖然搬出去住了,可是和賈家的關係並沒有疏遠了呢!哼哼哼!
賈璉安慰薛蟠,這便是好事多磨吧,兩位並不是直接表親的表兄弟在賈璉的屋子裡,打發了伺候的人,麵對麵地長籲短歎,日經歎息一下生不逢時的葡萄酒,又小聲猜測一下年後寶玉會不會升官雲雲,磕完了瓜子才散。
王熙鳳先前倒是有喊璉二身邊的小廝去問話,就怕這兩個東西狼狽為奸,雖是正事乾了幾個月,可萬一呢?要是一個原形畢露在國孝期間搞出什麼醜聞,那可是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