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有要事, 便不要講這些虛禮了, 諸位坐下說便是。”寶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來人:唔,領頭的那個氣勢洶洶、目露精光,瞧著不像是善茬子呢。
塗參將一臉茫然:【我老塗都不知道這麼一趟興師動眾地跑過來找總兵大人是要乾啥……要事?那也是老穆領的頭啊。】
遂他扭頭去看穆參將。
吳鈺這麼些日子下來, 和侯俊即倒是‘臭味相投’了,兩人對了一下眼色:有貓膩啊。
可是任憑如何,穆參將依舊老神在在, 開口便是說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叫這二十好幾個被他趕著來的人有些莫不著頭腦。
而如此寶貴的午休時間,一眾哈欠連天搞不清楚狀況的參將和郎將就看著穆參將喋喋不休, 無非是叨叨一下如今禁衛軍的訓練情況或者上一旬考試成績等等:【老穆/穆參將瘋了吧?】
隻見寶玉坐在案幾之後,挺直背脊微微側頭,聽得認真。
直叫吳鈺和侯俊即覺得:總兵大人不愧是總兵大人, 真有大將風範。
殊不知寶玉心裡想的是:好吧,你繼續作啊,我倒是看看你準備作什麼妖。
待到午休時間快過去了,不要說像是吳鈺這樣早就對穆參將心有不滿的人,就連塗參將也是有些不虞了:【這就是你老穆火急火燎的要事?再有下回, 我還跟你來, 我就是豬!】
而瞎扯了一刻鐘之後, 胸有成竹的穆參將也開始慌了心神起來,越是說到後來, 越是磕磕絆絆、毫無章法,穆參將偷偷覷一眼,隻見坐在上首的賈瑛一點異樣都沒有, 根本不像是要發癲的樣子:【不可能!這不可能!且不說馬道婆的本事,就是給他中飯下的迷藥也足以讓他發懵,怎麼可能神智如此清醒、眼神如此清明?這不可能!】
心之所想,便不由自主地將話說出了口。
寶玉挑眉:“穆參將是說什麼不可能?”
穆參將不知怎麼回事,脫口而出了心裡話:“你不可能還這麼好好兒坐著!”
此話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眾人都一個激靈:這……聽著怎麼不對勁呢?
自覺失言的穆參將連連彌補,說是秋燥呢,不隻是自己、軍中將士也十分關心總兵大人,又有再兩個月就是總兵大人小登科,如果平素有忙不過來的差使,儘管吩咐下來,叫自己等人分擔了便是雲雲。
寶玉似笑非笑:“倒是謝過穆參將的關心了。諸位以為呢?”
吳鈺帶頭說:“總兵大人日常事務皆有章法,甚是從容,末將看,很是不需要咱們瞎操心,不過若是大人有令,我等誓死服從。”
一眾原本就忠於寶玉的原東宮禁衛派和近來被寶玉收服的原皇宮禁衛派都紛紛開始表忠心了。
叫穆參將更是惱怒不已。
寶玉抬了抬手:“瑛在此先謝過諸位了,至於成親一事,自有家中長輩操持,屆時在於諸位共飲。可不知,今日過來,還有什麼‘要事’?”
最後兩個字,寶玉加重了語氣。
是個人都聽出其中戲謔。
穆參將能怎麼辦呢?硬等是不能在等下去了,就要到了午休後出操時間,諸位郎將都要去督隊了,於是穆參將悻悻地告退,然而心裡頭始終是堵著一口氣,不隻是為了花在馬道婆身上前期零零總總的百來兩、一次性給了二百五十兩銀子而感到肉疼,還有一種心底發虛的感覺——明明先前查得清楚明白,那馬道婆確實有幾分能耐的,而且也說了本次對賈瑛作法一定是萬無一失的,怎麼……就不起效果呢?
同時間,城外花田莊子上的滾滾正在睡午覺,四仰八叉地坦蛋蛋露嘰嘰,然後哼唧兩聲並全身抽抽了兩下,抽完了又吧唧吧唧動動嘴巴。
老孫頭正領著新收的徒孫路過呢,徒孫才進來莊子不久,原先從沒見過貓熊,如今正是稀罕得不得了的時候,見此,小心翼翼地問:“師爺爺,滾滾這是咋啦?該不會生病了吧?”
“瞎說啥,它這是做夢哩。走吧走吧,小家夥鼻子靈,等下聞到你身上的雞腿味兒得醒過來了。”
…………………………
穆參將等人離去之後,一更帶著阿十進來了。
阿十懷裡是一月急匆匆寫的信。
一目十行,寶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