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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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寶玉回府,在院子裡迎接他的,是蹬著學步車跑的飛快的萌哥兒。

萌哥兒看到爹回來了,連忙咻咻咻地跑過去:“爹爹,我快不快?”

“真快,咱們萌哥兒騎的是千裡馬吧?”

“是小長風!”萌哥兒不知道什麼是千裡馬,但是在他看來,爹爹的長風就是天底下最好、跑的最快的馬!

“好好好,小長風。”

寶玉輕輕拍了拍萌哥兒的小腦瓜子,然後示意幾個奶嬤嬤繼續看顧好他,接著轉頭問一月說:“王嬤嬤已經放良了?她服侍二奶奶這些年,賞銀不能少的。”

一月點點頭:“按照二爺吩咐,給了一百兩賞銀。”

“嗯。”寶玉點點頭,“玉兒,我新得了一副字帖,你來看。”

話說著,眾人都很有眼色不跟著二爺二奶奶進屋去。

黛玉卻是知道寶玉想要說的是什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問:“表哥,可是嬤嬤有了消息?”

“是,玉兒放心吧,王嬤嬤並無受到虐待,就是獨處十多年,性子有些孤僻了。不過我想著,如今她最想過的日子應當是平靜安穩的,所以把她安排在育嬰堂裡頭去了。若是你想見她,再過一陣子,也可去瞧瞧。”寶玉斟酌著用詞,慢慢把今天的安排告訴了黛玉。

黛玉含淚點點頭:“表哥這樣的安排便是最好的了,再見嬤嬤,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心裡有沒有怨懟,縱使沒有,也是我們林家對不起她,才叫她受了無妄之災。育嬰堂裡都是女眷,許是能叫她快活起來。”

“等過一陣子,我會著人去問問她,是想要回姑蘇還是另有什麼打算。總歸姑蘇那邊,王嬤嬤的家人也十多年沒見她了,縱使嬤嬤性子有什麼變化,也是情理之中的。”寶玉擔心的倒是這十多年王嬤嬤沒回去,她家裡的那位不知道有沒有處了相好的,不過這話就不必讓黛玉知道了:【總歸送佛送到西,王嬤嬤有奶大玉兒的情誼在,又受了這麼大的過,她的下半生,我無比得安排妥當才是。】

“好。可不知道嬤嬤在育嬰堂中缺些什麼,年底的時候,我安排紫鵑以積福的名義去悄悄捐贈一些禦寒衣物和吃食,表哥覺得可妥當?”

寶玉又怎麼會說不妥當呢,因為這樣做,才能讓黛玉稍微安心一些,於是他點頭說:“你看著安排,到時候也不必讓紫鵑去,我叫外頭的小子跑一趟便是。”

又以及,玉兒一下子情難自禁淚眼汪汪的,叫寶玉覺得十分憐愛,於是他連忙換了個話題:“再有就是,今個兒聽說西域那邊風雪大,官道堵了一段,故而進京的隊伍要比去年遲一些,你也彆太擔心。我看嶽父大人的書信不日就要進京了,到時候萌哥兒可得樂壞了,他去年沒吃上一口罐頭,被苒哥兒饞得不行,你信不信,現在說起香梨罐頭,他還記得是他姥爺送來的呢。”

黛玉抿嘴一笑:“萌哥兒的記性真不是一般的好,那時候苒哥兒故意當著他的麵兒吃冰鎮香梨罐頭,回頭萌哥兒一天沒搭理他。說起來,萌哥兒都一歲多了,還沒見過他姥爺呢……”

寶玉抱了抱黛玉:“明年便是嶽父大人出京三年了,必是要回京敘職的,而且現在西域蒸蒸日上,莫說是西北群馬家,就是薛蟠他那一支商隊都賺得缽滿盆滿,朝中想去接任的人多得是。再者說,嶽父畢竟年紀大了,陛下也不會讓他在西北連任了,我看到了明年末,萌哥兒日後想去姥爺家,出門左拐不到三五裡地就到了。”

黛玉欣喜萬分,她在後宅對於前頭的消息並不靈通,但是寶玉願意同她說,這下寶玉分析得頭頭是道的,倒是和黛玉心裡悄悄琢磨的想法一致,遂她的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到時候,爹爹一定會很寵萌哥兒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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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寶玉說中了,趕在臘月二十,壽昌三年即將過去的前十天,西域那邊的隊伍浩浩蕩蕩抵達京城了。

如果說,去年他們進京,看到京城內南邊直通的一條水泥大道,頓感新奇,那麼今年,從進入直隸的官道起,就踏上了水泥路,叫隨行的人員覺得這路,可真好走啊!

雖然有趕車的老把式說了,這水泥路太硬,怕是對畜/生的蹄子不太好。

可是這路修的很合理,三分之二的水泥路以及三分之一的泥土路,當初工部設計的時候,就留下了給八百裡加急用的泥土道兒——要不然,一概軍情政務等需要時效的遞送專門跑這條道兒,也便不會廢了馬蹄子。

官府的車隊後還綴著一些民間商人的商隊,因為跟著官兵一起走,好歹也多了幾分保障。

這其中,就有薛家商隊。

薛家自罐頭的法子被朝廷采納之後,薛蟠派去西域的那幾個管事便開始加大力度做水果罐頭了——肉罐頭是林大人和郝鎮撫那邊收的多,據說是做軍需的,那麼水果罐頭這一類東西就不那麼敏感了,製成之後,銷往京城和江南,都是極其受歡迎的。

薛蟠身為商戶人家,這點買東賣西的常識還是有的,有往東邊送的香梨罐頭、哈密瓜罐頭等等,也有從東邊運往西邊的柑橘罐頭、桃子罐頭。

江南氣候溫暖宜人,水果種類更多,薛蟠和薛蝌關係不錯,便把這事兒交給薛蝌操辦,總歸他定下了價錢,就按照不同品質給不同的價格。現在,金陵薛家的人對薛蟠的觀感在不同以往了,即便這收水果賣水果在他們看來利潤一般,也心甘情願地操持好,賣薛蟠麵子。

甚至於,薛家下一步已經開始準備在嶺南設立分號了,弄起荔枝罐頭和龍眼罐頭,以後嶺南以北的人家再想要吃荔枝,可不必耗費千百金啦——當然,土大款愛顯擺一定要吃鮮荔枝搞什麼一騎絕塵的除外。

今年送來京城的水果罐頭比去年的數量要多得多,並且口感還更加好了,京城不少小富之家都舍得掏錢買了水果罐頭,大年夜裡多一個甜湯、正月待客也是極有麵子的,不是重要的客人還舍不得拿出來招待。

武家現如今條件不錯,武家阿奶大手一揮:買!

尤其是平哥兒來年二月要去春闈了,以及他媳婦這雙身子的人了,吃的喝的一定要跟上!

小年之前,也是武師傅今年來榮國府的最後一天了,每年的這一天,榮國府都會叫管事的給府裡的門人、清客、文武師傅、教養嬤嬤等等準備年禮的,今年特意添上了水果罐頭。

從八月起,武安便日日來榮國府了,名義上是環哥兒、苒哥兒的陪練,和從前寶玉身邊的柳湘蓮差不多,卻死也不肯要月銀子。

他如今才是曉得,被親奶、親爹和大哥誇個不停的寶二爺到底是個什麼謫仙人物,武安原本覺得自己身手也不錯的,但是恐怕寶二爺讓著自己雙腿、一手,隻用左手,都能製服自己。

能得寶二爺指點,莫說是月銀子,就是倒貼錢武安也沒二話。他這才明白,為何親爹八月回家之後,對自己語重心長地說,這樣的機會是彆人求也求不來的。

武安想著:【來年大哥要去春闈了,自己也該準備起武童試才是,不然落後於賈環和賈苒,自己親爹到時候怎麼好意思繼續在榮國府當差呢!】

這天,武安和武師傅帶著滿滿兩大車的年禮回家。

武家阿奶連連哎喲喲地說:“這怎麼能收,三兒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安哥兒這半年,說是陪練,實則是學了不少東西了,哪有咱們再收一份年禮的道理?”

武三也無奈:【那單大管事能說會道,兒也不知道怎麼就被繞暈了,然後就趕著馬車回來了。】

“行吧,都收下了沒有再退回去打人臉的,叫人知道,還以為是咱們家輕狂呢。不過安哥兒,我同你講,正月裡,你去上門給寶二爺拜個年。知道不?”

武安點頭:“是。”說的真心實意,再不覺得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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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還不知道,明年正月裡上門給他拜年的人又多了一個,並且這一位也養成了數十年如一日的習慣,此為後話。

現在,他又在好好安慰小哭包小嬌妻了。

“怎麼看到嶽父的信也哭?阿九他們也來信了,說嶽父大人雖然黑了點瘦了點,可是身體倍兒棒,精神氣兒也很好,玉兒你就放心吧。快快彆哭了,咱們先前攢下萌哥兒最近的小像都拿一份出來,回頭就給嶽父寄過去。”寶玉攬著黛玉的肩膀,拿起黛玉的帕子給她擦眼淚。

黛玉慢慢止住了,卻不小心打了個嗝,然後羞紅著臉說:“我也不想哭的,就是一時想起爹爹一人遠在千裡之外,我為人子女卻從未近前伺候,覺得心下難受。表哥,我近來是不是太嬌氣了?”

黛玉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怎麼自己當了娘親還這麼容易掉淚珠子呢?這麼說起來,幸好萌哥兒這一點不像自己,從生出來到現在,最多是不舒坦的時候哼唧兩聲。

寶玉笑笑:“我聞聞,哪兒嬌氣了?嗯……明明是冷梅珠的香氣!”

寶玉鼻子聳了聳,把頭擱在黛玉肩膀上胡亂拱著,蹭散了黛玉的衣領子:“那……讓我嘗嘗,玉兒身上到底是奶娃娃的嬌氣,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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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榮國府的年,比去年更熱鬨,雖然去年就添丁進口了,但是那時候的妍春和萌哥兒都還小,露了一會兒臉就被奶嬤嬤抱走了。

今年卻是不同,兩個小胖娃娃都已經能說話、能走路了,榮慶堂裡頭何止是熱鬨了一兩分。

吃年夜飯的時候,兩人嘰嘰咕咕地給身邊的丫鬟說自己要吃這個、要吃那個。丫鬟們哪裡敢給小主子吃什麼魚啊、骨頭啊的,隻挑前頭幾道清淡的菜,萌哥兒倒是還聽道理的,妍春那邊完全就是油鹽不進,張嘴就想嚎,然後被她親侄子——苒哥兒抱起來轉了一個圈,於是就忘記自己為啥想要嚎了。

李紈見此,眼皮一跳,立馬就去看婆母臉色,一邊嘴裡說著:“苒哥兒,不許淘氣。”

妍春咯咯咯咯笑呢,賈母發了話:“苒哥兒過了年都十三歲了,珠哥兒媳婦,你彆老是把他當小孩子。”

王氏隻來得及添上一句:“妍春,不要抓苒哥兒的頭發!”

【哦。】妍春把往上伸的手換了個位置,揪住苒哥兒衣襟,撕拉一下,苒哥兒的袍子便破了。

眾人隻能說碎碎平安,碎衣服也是碎麼。

苒哥兒可高興了:“二叔,五姑姑撕壞我衣裳了,您可不可以妹債兄償?”

寶玉大笑:“你咋不問你親爹這句話呢?”

一旁的賈珠看了二兒子一眼,賈苒哈哈哈地尬笑。

一室歡騰 ,大房賈赦夫妻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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