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不著急呢,李文淵和寶玉都在那裡。
送奏折八百裡加急的將士一氣兒喝了溫水,就被帶到殿前答話了,初一知道陛下心裡頭記掛著這事兒,哪裡敢放人送到了信就回驛站去休息?叫宮中禁衛軍搜了此人身之後,便帶著這人進宮了。負責搜身的禁衛軍將士要不是顧忌到此事重要性,早就想忍不住問一下他們的總兵大人現在情況如何了。
卻隻見殿下之人灰頭土臉地說:“末將趕來京城的時候,封丘與蘭考皆遭水淹,尚未有人傳信出來……”
蔡閣老隻覺得這人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也不多添補幾句,這樣傳出去,豈不是要引起恐慌——畢竟一個禦史、一個總兵現在被洪水困著下落不明,豈是小事?
坐在最上頭的十六臉色不太好,雖然他很相信寶玉的能力,可是洪澇之事畢竟是天災,和原先與人搏鬥又並不相同了。
【真不知道,寶玉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朝堂上的人各有思量,大多數官員還是痛恨那通許縣令貪生怕死,延誤了抗洪的最佳時機。但是追究罪責還尚可延後再翻舊賬,現在最重要的,是早日確認了李文淵等一行人的安危。
自潼關險些被水淹之後,京城中人就知道黃河發大水了。戶部工部不少官員的家屬都替自家老爺擔心著呢,現如今清晨八百裡加急從南邊送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盯著皇宮的方向。
這消息果然還是很快就傳開了。
榮國府裡頭愁雲慘淡,賈珠和賈璉商量過之後,決定先瞞著老祖宗,再等等看南邊傳來的消息再說。畢竟老祖宗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
倒是寶二奶奶的表現叫人吃驚。府裡眾人原以為黛玉聽聞這個消息,怎麼也得大哭一場、大病一場之類的呢,沒想到,她眼眶是紅了一下,但是沒掉一滴淚珠子,反而中午就抓出了幾個嚼舌頭的下人,全部捆起來交給李紈去了,這其中就有(主要就是)大房邢氏院子裡的人。
這事兒,可真是打了邢氏的臉,她自覺是黛玉的長輩,被這麼下了麵子,便帶著丫鬟準備去榮慶堂找老祖宗哭訴。
邢氏才在屋子裡想出這個法子,就被院子裡的婆子告密與王熙鳳了,王熙鳳打賞了這個婆子之後,差平兒去與王氏說了一聲。
要麼說呢,雖然王氏不是很喜歡黛玉,可是她更不喜歡這個同自己比較鬥氣乾了三十多年的妯娌啊,更何況那邢氏居然治下不嚴,放縱她院子裡的下人詛咒寶玉!
王氏原本還躺在屋裡搭著帕子哎喲喲呢,老爺和二兒子都在河堤旁邊沒個消息,她早晨覺得天都塌了。現在聽平兒這麼說,一骨碌爬起來,橫眉怒目地帶著彩雲彩霞等人,叫上健壯的仆婦拎著大棒子,堵在老祖宗的榮慶堂外。
然後,邢氏差點沒被亂棒子打著了……
這番鬨騰之後,自然是瞞不過老祖宗,沒想到老祖宗倒是鎮定,先發落了不著調的大兒媳,叫她回院子‘養病’去。
再批評了二兒媳:“聽風就是雨,辦事不過腦子。”是覺得一等將軍夫人仗勢欺人痛打白身長嫂的消息不夠勁爆麼?
接著點了點李紈:“這種碎嘴的,直接捆了打發去莊子,過一陣子賣遠遠的便是,不必濫發慈悲。”珠哥兒家的,做事還有些太優柔寡斷了,卻沒想明白,當家哪裡能麵麵俱到,都不得罪呢?
回頭夜裡的時候,賈璉聽聞白天的事說:“林妹妹發起狠來,也不含糊啊。”
王熙鳳白了賈璉一眼:“那是自然,寶玉還在外頭呢,咱府裡就有人說這三七不著調的話,林妹妹和寶玉自來感情就好,聽見這話,能不上火?也幸好,抓了人沒往我這兒送,不然太太一哭二鬨,我倒是不好下手打殺了這幾個賤蹄子。”
“林妹妹聰慧,縱然她沒想到,她院子裡的那個錢嬤嬤也不是吃素的,肯定不會把人送來咱們這兒,叫你為難。”賈璉從小就知道寶玉身邊的奶嬤嬤能乾。
“唉,希望寶玉快點有消息傳回來。”
“唉。”
以上,是很多人心裡共同的念頭。
皇宮裡的皇帝夫妻如是,
老祖宗如是,
王氏如是,
賈珠如是,
薛蟠如是,
武家如是,
……
黛玉更是,她當夜抱著萌哥兒,把小奶娃拍睡著了之後,啪嗒一下,沒忍住掉了豆大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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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三日之前。
離開通許,寶玉給手下的人鼓了鼓勁兒:“我知道你們這些日子辛苦了,這些天的一切,我也都看在眼裡。待忙完最後一個縣,就能休息幾天,待回京之後,我定然會按照你們這些天出力的多少,給你們記下功勞的。現在麼,再堅持一下。”
程峰捧場地歡呼起來。
從通許到蘭考,騎馬不過兩個多時辰,這還是因為官道並不是直線的,寶玉帶人才抵達蘭考縣城,這縣令表麵恭敬實則內心在叫苦連天,知道自己下轄的這個下縣終究是免不了要被京城來的大官兒折騰一番。
果然,方到了縣衙,賈總兵就點了人,叫縣令縣丞主簿等等聚集一堂,把李禦史奉旨巡查河堤的事情說了一說,然後又道蘭考地勢低窪,位於黃河大轉彎南邊,很不能在雨水豐沛的年頭放鬆警惕,這便要立即著手巡查等等。
蘭考縣令知道,早晚也是要輪到自己這裡的,前些天中牟和通許那邊早就來信抱怨過了。故而在程峰等人看來,這蘭考縣令老頭兒倒是識趣,端是三個縣令裡頭最配合的一位了,卻不知,是前兩位縣令自以為是地將京城來的總兵大人每到一縣首要做的事情都在信中講給蘭考縣令聽過了。
這便省了寶玉重新清點民夫的時間。
蘭考縣令以為,輪到自己這邊,堅持個五六天,也便能送走這尊大佛了,但是沒想到,他眼中沒事找事的京城“陛下眼前紅人總兵大人”當日,便救了他的命。
話,要從當天中午,寶玉清點完民夫開始說起。
前頭就說了,修繕溝渠,開挖河道,在當地縣令看來,這是吃力不討好而且見不著政績的事,但是民夫們卻很喜歡,不僅頂了秋季的徭役,能吃三頓乾飯,還能拿銀錢,所以大家夥兒都盼著京城的禦史大人快點來。
然後,寶玉也沒整虛的,中飯後便叫禁衛軍們動起來,帶著這一群依舊是什麼都不會的民夫從零開始。
蘭考縣的溝渠,是三個縣中保存最完好的,禁衛軍指點著民夫乾起來的時候,覺得比前些天省力得多。
不過好景不長,被分配去帶著衙役和兵丁巡邏的程峰指著河岸,與這兩撥人講:“最近黃河是雨季,咱們總兵大人的指示便是不論白天還是黑夜,都要安排人在河堤上巡邏,時時刻刻關注河中的情況。你們兩邊的都抽人出來,組成巡邏隊伍,相互監督,有偷懶的直接舉報……要注意的是,一旦出現河水渾濁冒泡、旋渦增多、上遊漂浮物增多等情況,要立即敲響預警鑼並組織百姓往高處轉移……哦,對了,還有就是牛啊羊啊狗啊若是躁動不安、蛇蟲鼠蟻紛紛出動,也要上報並且立即派人去觀察水位情況……”
蘭考縣的衙役頭頭張大著嘴,指著河裡頭,著急地啊啊啊說不出囫圇話——泡沫、旋渦、漂浮物。他身邊的百戶也直冒冷汗,卻是盯著另一個方向:原本被乖乖牽著的軍馬,全都不知怎地了,開始焦躁地刨著蹄子,甚至想要掙脫韁繩往外跑。
方才程峰每說一條,就叫蘭考的衙役和百戶的心更下沉一分,他們根本不懷疑這些禁衛軍教的會是錯的,但是此刻內心卻萬分希望,對方說的也有不準的時候。
但是程峰的表現,卻叫這些人沒了萬一的奢望。
程峰轉頭看了河水和軍馬,連騎馬都不騎了,拔腿就準備跑去找總兵大人,好在被河堤下頭帶著民夫的朱犇瞧見了,製止了對方沒頭腦的舉動,然後朱犇掏出脖子裡掛著的哨子,嘟嘟嘟地吹起來,三聲長、兩聲短,情況緊急。
方停,周圍所有的禁衛軍都動起來了。
隱約聽到哨聲的蘭考縣令就看到那年輕俊美得不像話的總兵大人,嗖地一下,消失不見,再仔細一看,對方已經跑出了百步之外。
寶玉不留餘力飛奔至河堤上,一二三四更等人都被拋在了後頭,唯一能跟上他的,也隻有長風而已了。寶玉上了河堤,再看河水,心下就是一跳,雖然他上輩子上上輩子都沒參與過抗洪搶險,但是現在直覺告訴他:危險,這裡很危險。
朱犇等禁衛軍隻覺得一陣勁風從身邊卷過,然後總兵大人就站在了河堤上朗聲說:“蘭考縣城衙役聽令,即刻進城,讓百姓收拾東西,去附近蘭考山避一避。帶上吃的喝的,家中門窗緊閉好,一個時辰後出發,超過時間還不走的,生死自負。”
然後他眼珠一轉,又看向衙役旁邊的駐軍百戶:“至於你們,蘭考縣郊外一路敲鑼打鼓喊過去,就說黃河發大水了,叫鄉親們上山躲災去,務必儘可能全部通知到鄉裡。”
緊趕慢趕被一二更架著過來的蘭考縣令尚且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聽聞總兵大人帶著一絲絲寒氣說:“本將授權二爾等,大災當前,若是有趁機作亂劫掠的,殺!”
蘭考衙役頭頭和那位百戶猶猶豫豫地應了一聲。
蘭考縣令還想問幾句呢,被寶玉一個眼神給凍住了:“程峰,你帶一隊人協助衙役;朱犇,你帶一隊人協助趙百戶。”
“總兵大人!那您呢?”
“剩下禁衛軍,眾人聽我命令,脫下鎧甲,紮緊褲腿袖口,準備沙袋。”
“總兵大人!”程峰和朱犇急了:總兵大人怎麼能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呢?!
寶玉沉聲說:“這是軍令!”
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們推文好了
今生我要做好人,**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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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包洗完澡再發,差點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