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 萌哥兒恰好剛剛午睡醒來。
萌哥兒的奶娘和丫鬟們簇擁著小主子來院子門口迎,白白嫩嫩的小豆丁現在快兩周歲了, 除非出院子去給老祖宗請安,實在是需要東西橫穿整個榮國府, 他小孩子腳骨軟不好多走,是下人抱著的;不然平日哪怕是去太太王氏的院子,他都是堅持要自己走著去的。
早幾天開始, 萌哥兒的奶嬤嬤就怕小主子把他親爹給忘記了——那樣的話萬一二爺心裡不舒坦怎麼辦?所以那幾日,奶嬤嬤和丫鬟們就有意識地引導萌哥兒開始念叨他爹爹。
紫鵑瞧見了一兩回, 回頭對黛玉說:“奶奶, 二爺出門這麼久,萌哥兒還能記得他不?”
黛玉笑著說:“你倒是忘了?表哥走的當天晚上,萌哥兒就把早先咱們去莊子散完心回來的畫像給要走了掛在他小床尾了, 這日日睜眼就能看見,我想總是忘不了的。”
果然,萌哥兒瞧見和自己娘親走在一塊兒的男人,眨巴了幾下大眼睛, 立時就想起來了, 然後咧嘴就笑:“爹爹!”
五個多月不見,寶玉雖然稍稍清減了些,但是和小像上還是相似度極其高的, 可是萌哥兒就不同了,正在長身體的小豆丁,每十天半個月就大一點點, 五個月沒見,萌哥兒高了都有兩寸了,也重了不少。
萌哥兒邊笑邊伸手要抱抱。
這麼小小的要求,寶玉自然要滿足他:【再重,作為親爹的我也能抱得動!】
總歸關上了院子門,誰敢拿什麼破規矩對寶玉說“抱孫不抱子”的?
寶玉不隻是把兒子抱起來,還親親臉蛋舉高高,要不是人多看著,還準備帶他上屋頂飛一飛。
他深刻理解了,有成家和沒成家果然是不同的,成家之後,牽絆多了,出門這段時間,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也便罷了,等到回程閒下來,在船上的時候,寶玉便不可遏止地開始想念家裡人,現在對著萌哥兒是怎麼逗都鬨不夠。
這下子,萌哥兒更高興了,笑得咯咯咯的,一點也不怕被爹爹舉在半空中拋來拋去。
倒是叫萌哥兒的奶嬤嬤和丫鬟急得一腦門子汗,紛紛拿眼睛去瞄二奶奶。哪裡曉得二奶奶也是個心大的,半點都不擔心二爺會摔著萌哥兒,反而站在一旁抿嘴笑!
眼見萌哥兒身邊伺候的人準備大著膽子來一回不合時宜的忠言逆耳,還是錢嬤嬤知眼色,揮了揮手,把一院子的下人都趕去各自崗位上了,並阻止了一二三月和紫鵑等人進屋伺候二爺和二奶奶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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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初回府的時候就洗漱過了,陪著兒子玩鬨了一通,又出了汗,黛玉往萌哥兒的小腦門和背後一摸,汗津津的,便嗔了寶玉一句:“玩得也太瘋了,這許多汗,還得去洗漱一番,不然被風吹了可得著涼。”
黛玉一麵細聲細氣地埋怨了兩句,一麵掏出帕子給萌哥兒擦汗。
萌哥兒笑嘻嘻地任由娘親給自己擦汗,一邊動了動小鼻子:“香噴噴!”
說的是黛玉熏了花香的帕子呢。
寶玉聞言,湊過去一本正經地說:“哪兒香,我聞聞。”
萌哥兒不知道親爹的小算盤,於是很實誠地指著黛玉說:“帕子香,娘親香。”
“是麼?我去聞聞……”
寶玉慢慢欺身靠近一樣坐在榻上的黛玉,臉越湊越近,十寸、五寸、三寸……
黛玉早在寶玉突然湊近的時候就停下了給萌哥兒擦汗,等到近得能聞到寶玉身上特有的清爽氣味之時,她瞧著對方眼睛裡滿滿都是自己。那樣深邃的眼神,叫人心甘情願地沉溺,然後黛玉忍不住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和她不自覺微微張開的櫻唇表達了同樣羞怯的邀請。
“爹爹?娘?”萌哥兒的小腦袋突然從他親爹媽之間擠進去,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爹娘為什麼對這個‘你看我我看你’的遊戲這麼熱衷,不過他馬上想起來剛才和爹爹說的話題了,於是轉頭問寶玉:“娘香吧?”
寶玉低頭,摸了萌哥兒的腦門子一把,挑起嘴角微微一笑,盯著黛玉回答兒子:“香……”
黛玉的臉如火燒一般,心裡暗暗說道:【要死了,表哥出門一趟,怎麼變得大白天也如此不正經起來,這還當著萌哥兒的麵呢……】
萌哥兒見到自己說的話被爹爹讚同了,頓時又莫名開心起來。
撩完就跑的寶玉伸手也摸了一把萌哥兒的背,裡頭確實濕乎乎的,於是揚聲對外頭吩咐:“準備熱水,我和萌哥兒要洗漱。”
留下黛玉麵頰緋紅,咬著唇登了寶玉一眼,說不出的溫柔嫵媚、婉轉纏綿。
寶玉吩咐錢嬤嬤找大浴桶出來,說要和萌哥兒一塊兒洗澡,小萌哥兒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這還是萌哥兒第一次和爹爹一起洗澡呢!嘻嘻嘻,好開心!】
父子倆親水時間過得也是快樂無比,還是萌哥兒終究年紀小,玩累了,在大木桶裡就開始點頭瞌睡,於是寶玉才將兒子抱出來擦乾,交給黛玉。
黛玉好不容易才褪去臉頰的緋紅,輕手輕腳給萌哥兒穿好小衣裳,又叫奶嬤嬤抱下去,吩咐了兩句,彆讓萌哥兒睡太久。
才回屋,就看到剛剛出浴的寶玉,一身氤氳水汽、頭發隨意披散著,領口並未掩嚴實,她頓時又不自覺開始臉紅:【幸好屋裡沒有彆人,表哥這穿著,也太不講究了……】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黛玉抬眼看到表哥那雙無辜的大眼睛——萌哥兒耍心眼子的時候和表哥如今神情倒是一模一樣——黛玉最吃這一套了,頓時就忘記了想說什麼,改成:“表哥得把頭發擦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