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油嘴滑舌,這明明是你先前叫四更打聽的消息,不過是紫鵑再和我學一嘴罷了……不過,真希望這吳副將和韓副將都如傳聞那樣,是正派的人,不然……”黛玉剩下的話沒說,但是這半年多的風風雨雨,縱然她在後宅也悉數皆知,更何況還有前兩個月,萌哥兒被表哥帶在身邊,回來之後頓時成長不少原本就不是奢靡浪費的性子,回來之後連吃蛋羹都特彆小心翼翼,還盯著一歲半不到的芽哥兒吃飯,不許弟弟浪費。當然,萌哥兒也給黛玉說了東邊漁民的慘狀,黛玉也是心善之人,聽得大兒子所說,惻隱之心頓起,她是真心實意希望,表哥整頓了之後,再來的副將,不是黑心肝爛肚腸的人;希望黑省的罪民和軍戶能夠過上好日子。
寶玉安慰黛玉:“這兩人風評都不錯,再說了,剛剛打了兩條蠹蟲,現在禦史的餘威猶在,魑魅魍魎還不敢出來。就是下個月我又得出去一陣子了,東邊的軍務還需要交接一下。”
“沒事兒,表哥隻要記得十五那天趕回來吃晚飯就行了。”黛玉半點不矯情地說,“到時候要不要把四妹妹喊過來熱鬨熱鬨?”
“行啊,看程峰那天當值還是休息吧,若是休息便一塊兒喊來。”
“嗯。”黛玉記下此事。
說話間,小泥鰍萌哥兒回來了。
嗯,真是黑了不少,也瘦了一些,但是看起來還是一個結實的小豆丁,從白麵饅頭變成了灰麵饅頭。
“爹爹,娘,弟弟呢?我找到一塊石頭可漂亮了,還是個小馬的形狀,我要送給弟弟。”
寶玉看著萌哥兒手裡抽象派的‘小馬兒’,覺得孩子的審美實在是不太好懂:“你弟弟去吃點心了。明天咱們家裡有客人來,你得幫著招呼小客人,有問題沒有?”
“有。”
“說。”
“我招呼得好了,爹你後天能不能帶我去東邊,我要去找大發。”大發就是寶玉等人到了第一個罪民漁村,萌哥兒第一個遞了奶糖的鼻涕娃。
“可以。但是你要告訴爹爹,去找大發做什麼呢?一起玩兒嗎?”寶玉以對著大人的態度問大兒子。
萌哥兒搖搖頭:“大發要幫家裡乾活的,我是想把我的零嘴帶給他,大發可愛吃奶糖了呢!我還能幫他乾活!”說到最後,小泥鰍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想讓爹爹誇誇自己。
一旁的黛玉和丫鬟們都紛紛出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這些天萌哥兒悄悄藏起的零嘴兒是為了這個!】
當然,寶玉是不會吝嗇於對兒子的誇獎的,他摸了摸萌哥兒的小腦袋說:“我們萌哥兒真棒。”
萌哥兒就羞澀地笑了。
“可是,奶糖吃了之後就沒有了,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呢?”寶玉繼續循循善誘。
萌哥兒的小腳丫子不安地動了動:“我原本想把我的壓歲錢給大發的,這樣他就有錢買衣服買好吃的了。可是、可是那樣子,感覺好像把大發當成了要飯的一樣,就不是萌哥兒的朋友了。”
“你的想法很對,你看爹爹也沒有直接給漁民們發錢,而是教他們怎麼樣養參鮑貝類——這就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萌哥兒想想,如果你想吃魚,是希望彆人給你一條魚,還是希望彆人教你捕魚的方法,從此以後你想要什麼時候吃魚,就能吃上魚了呢?”寶玉細心地解釋,倒是叫一旁的黛玉也收起微笑,正色聽起來。
萌哥兒若有所思。
寶玉並不打擾大兒子的思考。
幾個呼吸之後,萌哥兒糯糯地說:“我要學捕魚的方法。”
“對了,這才能不用指望著彆人給你魚。”
“那,那我給大發奶糖,是不是也是不對的?”萌哥兒的眼神濕漉漉的,像是做錯事的小奶狗。
“不不不,願意和大發分享你的零嘴,是朋友之間的情誼,做得很對。但是,你有沒有問過,大發真正需要的是什麼的?”寶玉繼續鼓勵大兒子發表他自己的看法。
“我,我……”
“不要著急,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和大發認識也這麼久了,你覺得他最需要的是什麼呢?想清楚了再告訴爹爹,不管說得對不對,爹爹都會帶你去看大發的,帶上你的奶糖一起。好了,去找你弟弟玩兒吧。”寶玉微笑著說。
萌哥兒點點頭。
到了弟弟所在的房間,看著滿地爬的芽哥兒,萌哥兒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弟弟,你要是想吃魚了怎麼辦?”
芽哥兒現在嘴皮子溜得很,伸手一指一旁護著自己的奶嬤嬤:“嬤嬤做魚泥。”
【我就不該多嘴問我的傻弟弟。】萌哥兒頂著蒙圈的眼睛走了,連小馬兒形狀的石頭都忘記給他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