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二叔隻要來哭窮示弱,爹就會忘記了咱們自己家也是饑一頓飽一頓的!不行,絕對不能讓爹去投軍,他要是真的為了多省一口糧食,把自己餓出毛病了該咋辦!
“我去,爹,我去。”大發開口,“我去,爹和二叔還是能和從前一樣種地、捕魚了,就是我去了,不能給家裡撿貝殼添個菜了。”
“大發,你太小!”
一大家子人因為這個事情,爭先恐後,沒個結論,但是除了大發之外,其餘人好像都忘記了,能不能去,不是他們自己可以決定的,而是要黑省北的人來審核之後才能出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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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得了賈將軍示意的黑省北薑千戶來查罪民戶籍的時候,稍微使了點手段,就叫下頭人把大發他爹給換下去了,換成了大發。
這消息一出來,大發一家和他二叔一家都是懵的,但是在外人看來也不算稀奇,因為投軍的要求前幾天就有人來說明白了,輔兵中需要人乾采藥材、分藥材的活,識字能認圖的,再不濟也要年紀小、頭腦靈光、手腳靈巧的。可想而知,罪民裡頭認識字的人不過寥寥,而且那寥寥都隻是認得天地人等等不超過一百個的簡單的字罷了(大發正在其中)。
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把家中十來歲的小子送去,而且都是十一二歲的那種。因為十五六歲的小子就頂得上全勞力了,放在家裡能多乾活;而十一二歲的隻是半勞力,吃得還不少,不如直接送去領半份輔兵糧餉呢!
所以大發夾雜在裡頭,並不太顯眼。
而罪民村最終有資格投軍的罪民都去了黑省北,也是自有道理的。
因為這些罪民原先的村落都在黑省東,被原來的董副將帶人壓榨得狠了,對黑省東的士兵們沒什麼好感;其二則是因為黑省北是最早開始燒水泥的軍隊,現在人手隻有不夠的份,最需要補充輔兵;最後,不得不說,裴副將一次又一次地在寶玉麵前刷存在感還是很有效果的。寶玉實則知道,四位副將之中,自己下達軍令,老裴一定是其中那個完成得又快又好並且不問為什麼的人了。
大發去了黑省北,和同村的、不同村的、認識的、不認識的罪民少年們一起,除了兩身衣裳,其餘的什麼也沒帶——既是因為不允許帶,也是因為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好帶的。
這一群心懷期待但是又萬分小心的人到了黑省北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被趕去洗澡,徹徹底底的洗乾淨。
薑千戶帶著的軍醫雖然已經將這群人的身體狀況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惡疾,但是這衛生狀況麼,當時在罪民村就沒有辦法強求了。
好在黑省北駐地現在的硬件設施那是沒話說,早兩年就蓋好的大澡堂子,有好幾個三尺深的池子,從旁邊燒水的隔間裡自有源源不斷的熱水沿著凹下去的軌道流過來。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在黑省北,現在不論是冬是夏,洗澡都是一件叫人身心舒坦的事兒,平時訓練完畢,幾個大老爺們勾肩搭背,拿著香皂和擦身布,泡泡熱水、相互搓搓背、再吹吹牛皮,簡直不要太美滋滋。
到今天,十月初,被趕鴨子一般趕來黑省北的罪民少年們哪裡見過這麼大的澡堂子,要不是裡頭還有原本就在洗漱的黑省北老兵,怕是不少少年都以為這是要把自己等人洗乾淨了直接在這裡燉湯呢。
洗乾淨之後,眾人又被趕著去了住處,叫宿舍。
【我的乖乖,這麼整整齊齊的房子,這麼高!這麼大!真的是給我們住的麼?】這些平均年齡比較小的罪民們哪裡見過如此整齊規劃好的住所?在他們看來,這怕是要和那些當大官的人的住處一樣氣派了吧?【就是每個屋子裡的人住得多了點。】
確實,上下鋪八人間,在這些古人看來也是挺不可思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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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省北新來的這一群特殊的輔兵們在開始訓練之前,還有大半天加一個晚上的時間調整一下,這時候,同村那些認識的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了,聊的,無非是他們日後會過怎樣的生活。
大發是其中比較不合群的那一類,大約是因為他從小就和彆的罪民小娃子不一樣,彆的小娃子因為吃喝搶奪起來、打鬥起來的時候,他都是遠遠避開不參與的,甚至還有人看到他悄悄在自家院子裡的石板子上用木棍蘸水寫字。
這在罪民村裡,是多麼與眾不同的存在。這種與眾不同,並不會給大發帶來彆的小娃子對他的崇拜之情,反而因為這樣,其餘同齡人覺得大發是異想天開的癩□□。
大發從小就是這麼不合群長大的,現在自由活動的時間,他消失了,也沒人在意。
實則,大發是被一更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