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時候, 蒙省巡撫衛若愚抵達迤都——也就是如今蒙省的府城。
迤都在原先達延汗的地盤,距離直隸和吉省都不太遠, 在這裡設立省會, 也是為了加強對蒙省的控製力。
因為從大明到迤都這一段路,乃是早先黑省大軍出征的時候走過一遍又一遍的,所以安全問題基本上可以放心。
儘管如此,寶玉也命人沿路警醒著些,沿途務必保證衛巡撫的人身安全, 負責接人的, 是原先的薑千戶,如今人家也成了將軍啦,雖然是個雜號將軍,但是薑將軍覺得, 老薑家, 在自己和自己兒子手上, 是要開始興旺發達了!
【這都是因為啥?因為陛下英明,因為賈將軍領導有方啊!】新出爐的薑將軍現在無比慶幸, 當年去永寧寺救‘那一位’的是自己, 也就是因為那樣,自己親眼見識到了將軍大人的本事,於是死心眼地跟在將軍大人和裴將軍身後吃肉喝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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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 衛若愚也是想了很多, 他正值壯年, 又有在西域的經驗, 自覺是能夠勝任蒙省巡撫的。但是回京一趟,他老子沒少給他念叨,叫他去了蒙省一定要防範賈瑛;還有身子骨不太好的兄長也在一旁附和,曆數賈瑛此人‘奸猾’的屢屢證據,多多少少也影響了衛若愚的判斷。
這一路行來,出了直隸,需穿過永謝布部才能抵達迤都,衛若愚親眼見到一派火熱的建設景象,再看看那些個來接自己的當兵的臉上與有榮焉的驕傲表情,先不管賈瑛是敵是友,對於這個跨界也乾得如此出色的青年首先就是湧起了一陣佩服之情。
等到衛若愚到了迤都之後,寶玉將這半年所代職之事物乾乾脆脆地移交給了對方,除了朵顏三衛尚未完成編戶齊民,其餘幾個大部落都已經弄好戶籍冊子了。
倒是叫衛若愚高看一眼:不是任何人都能這麼利落地放開已經捏在手裡的權利的。
“賈將軍辛苦。”衛若愚再三看了對方神色,覺得對方應該不是以退為進,便示意身邊人接過對麵的賬冊、印信、鑰匙等等。
“北上清掃阿魯台餘孽在即,我早就盼著衛大人來了。”
衛若愚收了東西,還開口請寶玉推薦幾個老練的官吏,畢竟他才來,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清楚,這時候,他完全不擔心賈瑛會坑他——因為人人都知道這些人是賈瑛推薦的,所以隻要是個聰明人,這這時候給自己推薦的,就畢竟是能乾的。
叫寶玉想來,各司其職、三權分立才是正道,自己這個蒙省將軍要是開了例,染指政務,後來的將軍說不得真會起了效仿之心——畢竟蒙省這頭十幾二十年都主要靠武力維穩,巡撫和按察使的話,恐怕還真不如都指揮使(蒙省將軍)的話管用。
【反正我已經給衛若愚遞出了橄欖枝,希望他是個明白人。】寶玉如是想著。
衛若愚果然是聰明人,並且和他老子是完全不同的脾性,他一下子就領會了賈將軍的好意——朵顏三衛中兩衛的男丁基本都死絕了,又是最早歸順大明的,聽說現在那個三衛首領巴圖溫都蘇身子骨不太好,求著想要出家……如是,明眼人都知道,朵顏三衛施行編戶齊民,是阻力最小的!
所以他很乾脆地在考核了一批官員之後,提拔了賈將軍推薦的人,並且全力配合蒙省軍隊的北伐之戰的戰前準備。
蒙省將軍和蒙省巡撫之間達成默契,倒是叫蒙省按察使鬆了一口氣:不然我夾在中間可太難辦了!
寶玉乾脆利落地把政務交還,然後八月中旬的時候抽空急匆匆地回了一趟冰城。
進了大門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又進二門,這才覺得有些冷清:嘿,小兒子呢?平時跑得最快一聽說我回來就在門口當太陽花的小兒子呢?
正院廂房裡的芽哥兒捧著百家姓哭唧唧,倒是心有靈犀地想著:爹爹啊爹爹,你可什麼時候回來啊!快來救救你可愛的兒子吧!
黛玉聽聞三月通傳‘爺回來了’還楞了一下:表哥真的回來了?
細細一數,寶玉都已經半年沒著家了,也難怪整個將軍府上下,方才前院的小單管事都激動得一蹦三尺高。
黛玉原在做針線(順便督促小兒子念書),一下子就紮了手,她嘶了一聲,芽哥兒立即停下和三月打聽:“我爹真的回來了……”轉頭去給娘親呼呼。
寶玉進門的時候,就是看到這麼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麵,又看到一旁放著一摞已經裁好的衣裳(看尺寸和樣式,是給自己準備的)和一本被翻得半舊的百家姓(不用猜,一定是玉兒給芽哥兒開蒙用的),頓時覺得十分愧疚:這一年多,是真的忙得沒顧上府裡。
水做的黛玉*小淚包是一定要哭一會兒的,不過她聽聞夫婿隻能在府中過一夜之後,立馬擦了眼淚,吩咐三月收拾自己原先準備好的各種滋補藥材,又命四月去擬晚上的菜單,還叫五月把才收到的、還來不及給寶玉寄去的萌哥兒寫的家書拿來。
久彆重逢的一家三口連帶著萌哥兒的家書,一直說到了吃晚飯,晚飯時候,也不講究什麼時不言了,芽哥兒強調無數次自己對爹爹的思念之情,並且邀功——“我一直記著爹爹的吩咐,好好照顧娘親的呢!”
寶玉誇了小兒子幾句,實則覺得有些遺憾,這兩年,大兒子一個人在京城,自己又忙得缺失了小兒子的成長過程……全靠著黛玉一個人操持家中。
思及此,寶玉轉頭歉意對妻子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