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寶玉回來的第一天, 在皇宮中呆到了天黑才回府, 回府之後, 又被老祖宗拉著喊心肝肉兒,所以賈政根本沒找到機會對二兒子意思意思地擺一擺老爺的譜——他倒是沒什麼壞心, 純粹是因為這麼多年沒見二兒子了,有心當個慈父也當不來, 還是覺得不訓誡兩句便不是個好父親了。
不過第二天, 寶玉又是一大早就上朝去的, 昨天他沒趕上小朝會, 今日便是大朝會, 想來, 滿朝文武等著賈將軍麵奏蒙省事宜呢,必是耽擱不得,說不定還是得天黑之後才能回府。
果然,賈政也沒猜錯, 第二天,寶玉又被陛下留飯了, 一同享受這殊榮的, 還有銷假回去上學的萌哥兒。
隻不過, 寶玉這個當爹的, 是在養心殿吃的晚飯, 萌哥兒這個做兒子的, 是在坤寧宮吃的晚飯。
吃了飯之後, 父子兩個倒是可以一起回府了。
寶玉從昨天起, 就隻有剛剛進城的時候和萌哥兒好好說了幾句話,現在一路出宮,在宮闈之內本不該多言的,但是送寶玉父子出來的也不是彆人,正是初二,有初二這個副總管開口,一句一句地誇讚萌哥兒在宮中懂規矩、又勤奮等等。
沒有家長不喜歡彆人誇自己的孩子的,寶玉也不例外,他聽初二說著萌哥兒在宮中給大皇子水旭做伴讀的一些日常趣事,一聽,就聽了一路。
等到宮門口,寶玉對初二拱拱手,道了聲謝,又順手拿了個荷包過去:“小玩意兒,放在耳邊,可聽海浪之聲,初二公公放心手下就是。”
初二和賈將軍認識這麼多年了,也不客氣,又反道了謝。等到賈將軍父子走了之後,他打開荷包一看,卻是一個小海螺,雖不是什麼海裡的寶貝,但是燈籠照映之下也是光彩十分,帶著彩條的花紋。
跟在初二身邊的小太監就不明白了,副總管怎麼就把這小玩意兒放在耳邊一會兒,然後就笑得這麼開心呢?這玩意兒,也不值什麼錢吧?
【呸,值錢的東西是那麼好收的?一個手握兩省兵權的將軍還要重金交好宦官,那不是不懷好意麼!至於這個海螺,你小子懂什麼,當年我等在蘇北伺候陛下,也去過海邊幾次……倒是後來回京了,再也沒機會見一見大海了,現在能聽一聽海浪的聲音,也是極好的啊。】初二沒心思和旁邊那個連心底想法都藏不住的小子解釋,他把小海螺塞回荷包裡,然後又把荷包貼身收好,對旁邊幾個小太監說:“還傻愣著乾什麼?喝西北風呢?舉燈,和雜家回去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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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父子出了宮,寶玉又從宮門口的禁衛軍手裡拿回了自己的兵刃,今天是從南門出來的,所以幫寶玉收著佩劍匕/首的禁衛軍和昨天不是同一人,不過他們心有靈犀,想來再過一陣子,禁衛軍裡頭流行的刀鞘劍鞘花紋要換流行款式了。
等到了馬車旁邊,,原本給萌哥兒拉車的那匹馬已經被長風的氣場壓製得瑟瑟發抖了。
寶玉看了看萌哥兒,然後一把托起兒子的腋下,把人放到了長風的背上。
長風不耐煩地噴了一下鼻息,他不喜歡彆人騎在它身上。
【但是看在這個小崽子是主人兒子的份上,可以破例一次吧。哼,我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這個小崽子可愛的笑聲給萌到的!】長風傲嬌地想著。
寶玉隨即也上馬,坐在萌哥兒身後,又用厚實防風的披風把兒子給裹嚴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一更早就在爺上馬的時候鬆開了長風的牽引繩,然後拉了拉二更:“行了,咱們趕車吧。”多沒眼力勁的小子,這三年沒被我收拾,看來是鬆懈了不少!
……
對於萌哥兒來說,已經三年多沒有被爹爹騎馬了,頭一下被送到長風背上,他還有些楞神,然後很快便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麼一托,一抱,父子間三年不見的生疏感突然就不翼而飛了。
爹爹還是那個疼愛萌哥兒的爹爹,萌哥兒還是那個敬愛爹爹的萌哥兒。
從皇宮到榮國府的路不遠不近,長風得了主人的示意,走得慢吞吞的。這一路,寶玉聽萌哥兒說了許多,許多書信上不曾寫的話。
萌哥兒說,因為他留在京城之後老祖宗特彆地偏心他,然後那些堂兄弟紛紛吃味……於是他花了一些時間,去和他們處好關係,現在幾人已經是鐵交情了。
萌哥兒說,皇宮中的夫子們十分嚴厲,若是課業完不成或者上課不專心,就連皇子都會被罰,他一開始入宮的時候很擔心會跟不上進度給爹爹丟臉……還好大皇子人很好,借他不少筆記,他才能跟上進度的。
萌哥兒說,自己總是被大人當成小孩子,想要知道黑省的情況、蒙省的戰況,可是彆人都不願意告訴自己……所以他想快點長大。
萌哥兒說了很多,都是這三年中發生的各種情況,也是寶玉設想過會發生的情況,但是叫寶玉欣慰的是,縱然有這麼多困難,萌哥兒都克服了,並且成長了。
所以,對於萌哥兒的提出的要求,寶玉並沒有反對,而是摸摸他的頭說:“既然你想試試,爹爹總不會攔著你的。且等回去把你祖父和外祖說通了,彆叫他們以為這是你說小孩子話。”
“好,謝謝爹爹。”萌哥兒很開心,他覺得這是三年來自己最開心的一晚了。
“也彆顧著高興,還有兩個月便是縣試,京城不比彆處,從小啟蒙的人多了,競爭也激烈,你不可掉以輕心。”
“恩恩。”萌哥兒在寶玉的大披風裡乖巧點頭。
跟在側後方的二更對一更說:“一更哥,你看,多好啊……”父子情深,多好啊。
一更看了二更一眼:傻就一字,我隻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