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又說:“我也知, 那些個商人明年必是要想辦法弄到棉花的, 不拘是從外地收購, 還是令人開荒種田, 因棉花而想要長期挾製這些人並不可行,可是商人逐利,前頭我為了增加棉麻布的產量, 將改進之後的織布機賣了與他們, 他們雇的人多,產量早已遠超冰玉堂了。若不是因為有表哥你的名頭鎮壓著, 這些人怕是翻臉就可以拋開冰玉堂,吃下這樁買賣……”
“這倒不是什麼大事。按如今形勢看, 我最起碼也要在兩廣任職三年,頭一年玉兒你能有這樣的進展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至於接下來兩年, 玉兒你隻記得八個字‘以利誘之、以名褒之’便可。就好比棉麻布, 若不是有陛下後來那一道官家采買的旨意,怕是也不能夠這麼火爆, 究其根本原因, 還是因為終於有這麼一樣價格適中又實用的物件,打上了‘禦用’的名頭, 引起的搶購風潮。至於說這些商人會不會在吃透織布機之後想要單乾——那隻要保證咱們一直研發改進織布機, 甚至彆的有利於紡紗、裁剪、印染、縫紉等等等的器械,他們便不敢生出單乾的心思。即便等到真的進入改進器械的瓶頸, 那時候已經是多年之後, 女工們很應該掌握了一技之長才對。”寶玉很樂於給黛玉分析解惑, 因為他的身份,要說給軍中將士爭取福利改變生活現狀還行,但是若是一旦有給女子謀福利的舉動,恐怕朝中參他的奏折都可以把十六的案頭給淹沒了。
說到這裡,黛玉忍不住用力點頭:“卻原來,我前半生看了不少閒書,還能派上這樣的用場。當然,也多虧了表哥到處幫我搜羅孤本,我這下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工部的那位陰老大人在表哥尚且年幼的時候就與你有頗多話聊,還成了京城一對令人側目的忘年交。”
隻可惜,後來陰尚書大人因為家中孫女兒嫁給先皇十五子,縮頭縮腦好多年,現如今陛下都已經登基十五個年頭了,才漸漸恢複一些當年的本性,隻是被耽誤的年紀終究是不能倒退的,不然憑工部多年修黃河的功績,他早就能夠再進一步了。
寶玉心說,雖然陰大人這些年在朝中低調做人,不過對工部事宜還是很負責的,自他起,再到左右侍郎,乃至於工部小吏,沒有一個吃閒飯的,若有心人查探一番,工部絕對是六部之中辦事效率最高的部。現如今自己那個便宜爹在修橋鋪路造房子的專業方麵是沒得挑刺,這都是老大人日日在工部坐著督出來的功勞。
“許是家學淵源?”寶玉開了一句玩笑。
黛玉笑罵:“那你回去說給老爺聽。”
寶玉摸了摸鼻子,雖然知道便宜爹如今和正常人家的爹差不多了,可是也不敢當麵開他玩笑,遂正色說:“實則是因為玉兒你所作之事很有意義,我雖然不能夠為你搖旗呐喊,隻能選擇為你鋪平一些道路了。”
黛玉聽著,自然是感動萬分,因為這麼多年,寶玉每一次說出的話從未有過食言,她也相信,表哥是真心實意地支持自己的,他和外頭那些滿口綱常的人完全不一樣!這輩子何其有幸,與表哥結為連理,若不然,困在深宅大院,日日相夫教子,更慘一點或者是要天天與後宅女眷鬥成烏雞眼,這樣的生活豈不是比死了還叫人難受?
“表哥,我……”黛玉到了這個年紀,雖然已經膝下有二子二女了,但是最是動/情之時,仍舊是改不了嚶嚶嚶的小習慣。
雖然在彆人看來,這樣既不端莊也很矯情,但是寶玉卻覺得,若是這世上絕大部分的女子都能活的像自己妻子一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那才叫好呢。【不然一雙寶貝女兒日後要是出嫁過得不開心,可怎麼辦呢?】
咳咳,寶玉的雙黃蛋還丁點兒大,身為‘老父親’已經開始擔心女兒長大嫁人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