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賈將軍一行人離開當日,沒有萬民書,沒有萬民傘,隻有前來送行的副將八人、軍官若乾、士兵上百。
氣氛莊嚴肅穆,饒是其餘八位副將這三年被賈將軍壓製得夠嗆,覺得對方權威太重,這時候也生出了幾分離愁彆緒:【畢竟這樣背景雄厚能乾實事的上司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啊。再來的接任/或者就地提拔升職的人,之後還能不能準時準點夠分量地要到軍中餉銀呢?還能不能連連上折子,連催帶討地要來刀/槍/武/器,充實武庫呢?】
這麼想想,頓覺前途未明,倒是叫他們對賈將軍的不舍之情多了幾分真心。
然送君千裡終須一彆,惠州渡口今日被清場過了,並無普通百姓,倒是有住在船上的番邦人感歎一句:“這位賈將軍的夫人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啊。”標標準準的大明官話,就連聲調都沒錯!
隨福船一同來接人的依舊是賈苒,三年不見,他黑了不少,但是更像個爺們了。
在船頭與碼頭眾多即將成為前任的下屬慢慢揮手道彆的寶玉在進了船艙之後決定收回前言——賈苒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地能叨叨啊,已經開始從他去年春天率領的水師協助地方官員打擊洞庭江洋大盜的赫赫戰功吹到今年秋天他駕著小舟率領小隊在東南諸多小島剿水匪海盜的英雄事跡了。
當然,聽得最認真的也就是怡姐兒和悅姐兒了,就連薛家三寶都知道——苒二哥說的這話一定是藝術加工過的。
寶玉樂得看侄子逗女兒,看苒哥兒一手抱一個,笑著問:“你平時就這麼糊弄我兩個侄孫女的?”
賈苒哈哈一笑:“她們太小,還聽不明白我說啥,不如和怡姐兒、悅姐兒說話來得有趣。”
如是一番絮叨,寶玉的雙黃蛋女兒有些犯困了,黛玉示意奶嬤嬤抱走兩位姑娘,然後船艙中隻留下寶玉和賈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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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吳統領恐怕會動一動,江南水師的人事也會有變動,你若是想要在水師乾出一番事業來,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嗯?”寶玉給賈苒透了個口風。
賈苒聽了之後,眼睛一下睜大,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留在水師好啊,前幾年二叔呼啦一下把韃靼打下來成了蒙省,這些年同大明邊境接壤的那些國家部落都安靜如雞,也就剩下海那邊的倭國和一些島國的人還在不知死活地蹦躂!照這個趨勢下去,短時間內除了水師,彆的地方可沒仗打。不打仗就代表沒軍功,沒軍功就代表不能升職加俸祿……可怕!】
寶玉給賈苒透露完內部消息之後,又閒話家常一陣,最後上手親自給侄子一些‘指點’。
一刻鐘之後,賈苒五體投地,齜牙咧嘴地想著:【二叔的身手還是一如既往地好,這摔得我渾身舒坦……不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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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後,坐在福船上往外看,是黑乎乎一片,間或出現零星的燈塔(注),指引著福船切莫偏離了航線。
三年前,怡姐兒和悅姐兒才三虛歲,對坐大船的記憶已經不是很深刻了,現在頭一天上船,精神頭很好,嘰嘰咕咕就是不肯睡。
黛玉看著一雙女兒,笑了笑,又歎了一口氣。
寶玉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怎麼了?”
“三年沒見,也不知道萌哥兒和芽哥兒現在長得多高了,是胖了還是瘦了……”這些念頭三年來在黛玉的腦海中出現過無數次,但是卻沒有一次開口說出來,因為她知道表哥身負皇命,隻能舍了小家為國家,自己說這些,聽到表哥耳朵裡,他也會不好受的。現在已經在回家途中,黛玉再也忍不住了,大約就是,近鄉情更怯吧。
寶玉拍了拍黛玉:“彆擔心,就要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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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南下,是先走京杭運河再走海路,現在水師實力比之當年穩妥不少,考慮到運河已經結冰,便直接沿著海岸線北上,到天津港靠岸。
再轉陸路,一行人趕在了臘月十八這一天抵達京城,惜賈苒軍令在身,不能下船,便灑脫一笑,在船上與二叔堂弟堂妹等人告彆,重新南下返航江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