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可把柳岫的家人嚇得不輕,轉瞬就去找理國公柳彪討主意,柳彪如今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見到中年喪子的親二弟覺得對方可憐又可恨,但是禍頭子一死了之了,爛攤子還是得自己收拾。
柳彪瞧著毫不知情的二弟指天畫地說家裡頭並沒有要榮國府姑娘為他兒守孝的意思,心道:【還叫人家賈五姑娘守孝?這事兒要是不料理好,你們一家子都得下去團聚!】當然,他自己一家子怕是也要受牽連。
柳岫的父親走了,巍顫顫地走了,柳彪轉眼看到幼子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歎了一口氣問:“怎麼了?”
“爹,您……還要瞞著我?”
柳彪混不耐煩地說:“瞞什麼?彆來裹亂。”
“岫堂弟根本就不是被淹死的。”柳岩十分肯定地說,“他的口腔與肺部乾乾淨淨,根本沒有半點嗆水的痕跡,即便是喝醉了酒,掉進河裡,也不該半點掙紮都沒有;他的浮腫僵硬程度也表明他根本就不是夜裡宵禁之後落水凍死的……”
“說什麼鬼話!你乾什麼去了,你這個逆子,私下找仵作去驗屍了?”柳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轉頭就看四周——幸好沒人,接著伸手就想給柳岩一巴掌,“誰給你的膽子!”
但是這個巴掌終究沒有落下,柳彪看著如今已經比自己強壯高大的小兒子,又看他年過三旬卻依然正直天真的眼神,不由得感到一陣頹然:【當年下定決心不叫兒子們沾手自己私下身份的半點乾係,到頭來,一意想要讓他們活的清清白白,能夠站在陽光之下,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
“當然是對的。”次日,大朝會之後,得了暗示的寶玉轉頭由初二領著去了禦書房,毫不意外地看到理國公柳彪已經在了,哦,對方跪下五體投地請罪的模樣還是叫人不免吃了一驚的。
柳彪身為暗衛四部之一的首領,專司監聽,後因十六實在是不太喜歡這樣不磊落的對內手段,所以柳彪多年來率領暗衛丁部的人更多地是暗中監察百官,發現其違法事跡之後想辦法捅到禦史台去,簡直堪稱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編外禦史。
柳彪自覺現在的日子比跟著先皇乾事的時候要輕鬆多了,又因為陛下有過命令,登基之後便沒有再吸納新人入暗衛了,四部之中,一個新人也沒有增加。
柳彪有時候整理監察到的信息之時,看到某某家中有出息有本事的子孫,總是會走神想一下:這幾個,也是幸運蛋啊。
這些年輕人的幸運就在於再也不會因為太有本事而被忌憚,進而被上位者用不光彩的手段控製了。
天長日久,暗衛四部中隻有漸漸老去的老人,沒有新人,暗衛的威力和能力也下降了。
柳彪知道,他掌管的丁部實則是暗衛之中最不討人喜歡的部門了,因此,今上決定讓暗衛漸漸消失在曆史之中,柳彪還是很高興的,偶爾幻想著年紀大了之後再不必擔心因為知道得太多而沒個好下場——畢竟看吳濤(暗衛乙部行二退下來的)現在養養鷯哥聽聽曲兒的日子,他也是很羨慕的。
誰料到,臨了,臨了,晚節不保。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三個兒子都是憨直性子,老大專心書畫,老二沉迷工部巧技,老三在禁衛軍中混得出人頭地——順便拔拉了他堂弟。
【拔拉出一隻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