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在承平八年的時候提出過一次想要致仕, 不過被陛下挽留又挽留, 最終沒能成功‘辭職’。
及至承平十年冬, 他又提出告老,這一回, 他是下定決心的了。
“太上皇都已經帶著太後娘娘遊曆大半大明河山了, 臣如今垂垂老矣, 再不趁著還能走動的年紀出去走走,瞧瞧咱們大明日新月異的發展變化,臣這心中實在是遺憾得緊啊。”寶玉一邊說, 一邊撚胡須。
皇帝水旭心道:【賈閣老您要是身子佝僂一點, 臉上褶子多一點, 頭發白一點,這話才顯得更可信。瞧瞧彆的人, 當上一品大員恨不得在官位上生根,牙齒掉了大半也還要表現出一副老當益壯的樣子,偏偏賈閣老您,恨不得能早點卸下擔子。要說您是個屍位素餐也便罷了,可是您卻是父皇特意給朕準備的能文能武的人才,這十年來朕仰仗您頗多……罷了罷了, 強扭的瓜不甜,賈閣老既然真心退隱,朕強留反而不美, 兩年前還有父皇來信幫朕說合挽留, 現如今我見父皇信中的意思竟是想邀您一起出海去!】
雖然水旭一臉心痛, 但是寶玉知道他終究還是會答應的。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強烈想要致仕的訴求,還因為實則相較起自己,今上同自己嫡長子賈萌的關係其實更親密一些——畢竟當年他們也是一塊兒念書的情誼。
【萌哥兒都快四十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實不該在朝中成為阻攔他上進的障礙。】當然,寶玉還是得承認,他自己那一顆想要帶著妻子出去浪的心也占了大比例。
承平十年臘月,兩朝重臣賈瑛告老,陛下再三挽留不住,最後封賈瑛為定國公,位比親王,祿五千石,祿田五千畝,世襲。
如此厚賞,乃是開國以來除太初帝封諸皇子以為藩王之外的最高爵位,朝臣們想,若不是大明律中明明白白寫了異姓不得封王,恐怕賈瑛之爵位就不是超品級的國公了。
可是誰有意見?
賈瑛的功勳一一列出來,足以叫那些眼紅的人啞口無言。
寶玉本人倒是上折子推卻過,不過陛下的批複還沒下來,就先一步收到如今不知道在哪裡浪哩個浪的十六的來信:好兄弟,沒二話,你受之無愧,彆和我兒子客氣。
除了這些大頭的賞賜,當今天子還還特特從皇家馬廄中挑選了一匹和長風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白馬,賜予定國公。
爵位、土地、銀子都收了,也不差一匹馬。
寶玉收了白馬,給它取名隨風,卻並不乘騎,隻是讓它陪著長風玩耍而已。長風現年四十九,已然是馬中彭祖了,除了不能再長途奔馳之外,衝刺跳躍都半點不輸年輕駿馬,牙口也好得不得了。
隨風一開始入了馬廄,還試圖挑釁老前輩,但是很快就被長風教了怎麼重新做馬。
等到春暖花開、鶯飛草長,適宜出行的時候,寶玉瞧著老老實實跟在長風身後一直保持落後半個馬身的隨風,笑著拉了拉黛玉的手:“來,這是咱們的情侶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