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的這話明麵上來看全都是為她著想,而且還甚為體貼的分析了這其間的利害關係。這若是在以前,沈沅必然就不敢現在去見父親,而且隻怕心中還要恨一恨父親。
因為她心中會覺得,再如何她都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可今天她坐的船到京,父親竟然都不要人去碼頭接他。
到時她勢必會跟父親哭鬨的。而父親又素來最不喜她哭鬨,隻說她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但以前的那個沈沅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沈沅又豈會這樣輕易的聽信薛姨娘的話?
死了一次,有許多事總歸是要較以前看的清楚一些的。
於是沈沅就隻淡淡的笑了笑,說著:“多謝姨娘的好意提醒。但我一年多未回來,今兒回來了,自然是要先去拜見父親的。便是父親心中氣我,惱我,要責罰我,這也是我以前做了錯事,應該受的。”
說著,她就轉過身,徑直的往外書房的方向走。
薛姨娘怔了一怔,她沒有想到她說的那番話竟然都沒能勸阻到沈沅。
不過隨後她立時就抬腳也跟了過來,笑著說道:“既如此,我也跟隨大小姐一起去外書房等老爺回來。若老爺當真要責罵您,我也可以在旁邊勸上一勸。”
做多了虧心事的事總是較旁人要心虛些,薛姨娘就很擔心沈沅待會會追問起夫人到底是如何死的。若老爺聽信了她的哭鬨,真的要去徹查的話......
薛姨娘的心裡陡然的就跳了一下。
沈沅也沒理會薛姨娘。她要跟來,那就隨她跟來吧。便是她要出什麼幺蛾子那也沒有關係,反正往後她們要打交道的日子隻怕不會少,從現在開始總要慢慢的開始麵對的。
等到了外書房,父親還沒有回來。
門口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廝,正坐在廊簷下一邊曬暖兒一邊說閒話,見薛姨娘和沈沅來了,他們趕忙的站起身來,垂著手叫著:“薛姨娘,大小姐。”
薛姨娘先開口問道:“老爺可回來了?”
內中一個穿著青色夾襖的小廝回道:“老爺還沒有到家。”
薛姨娘點了點頭,然後就吩咐他:“你去大門口那裡望望,若老爺回來了,就趕緊的過來報給我和大小姐知曉。”
那小廝答應了一聲,轉身飛跑著去了。
薛姨娘便又命另一個小廝開書房的門,讓她和沈沅進去。
采薇上前打起簾子,沈沅低頭走了進去。隨後薛姨娘跟
在她的身後也進了來。
父親的這處外書房一共三間,中間做了會客廳,一色的花梨木桌椅。東次間做了書房,靠牆的書架上陳著磊磊的書。西次間則是父親用來歇息的地方,放了一張繡翠竹的屏風,屏風後麵是一張木榻。
兩人在廳中下邊的椅中坐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小丫鬟奉茶上來。
沈沅拿起蓋碗,一麵吃茶,一麵看著屋中的各處。
這裡倒是和她印象中一樣,絲毫都沒有變動。
薛姨娘且不吃茶,而是溫聲軟語的同沈沅說話,問一些她在外祖家的事,還有回來路上的情形,都被沈沅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給帶過去了。
坐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先前穿青色夾襖的那個小廝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說是老爺回府了。
沈沅將手中的蓋碗放回了手邊的小幾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聽到屋外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門口的簾子一掀,屋中光線頓時一亮,有人走了進來。
沈沅和薛姨娘都從椅中起身站了起來。薛姨娘更是迎了上前去,麵上含笑,柔聲的說著:“老爺,您回來了?”
又走上前去,親自接了接下來的披風。
沈沅抬頭看著她的父親。
父親名叫沈承璋,在家中排行老二。生的形容清瘦,頜下三綹髭須,麵上看著極儒雅端方的一個人。
沈沅跪了下去,低聲的叫了一聲父親,又伏下了身子,說著:“不孝女給您請安來了。”
沈承璋身上還穿著緋色的官服,腰間束著素金帶。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沈沅,目光冷冷的,說出來的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