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上輩子回來的時候母親的孝期已經過了,徐媽媽也被薛姨娘給打發走了,所以沈沅回來並沒有見到徐媽媽,關於母親為何發病的事也無從得知,但現在......
為什麼母親死了不久薛姨娘就要分散母親身邊的一應丫鬟?她這是做賊心虛,還是旁的什麼?
“難不成父親就由著薛姨娘這樣遣散母親身邊的丫鬟不成?”沈沅捏著手心,慢慢的問著。
徐媽媽看了她一眼,隨後歎了一口氣:“說出來姑娘您也彆多心。那時候夫人病了,收到了姑娘您遣人送過來的一封信,夫人看了信,心疼您,哭了好半日。可後來不曉得這封信怎麼就到了薛姨娘的手中,薛姨娘拿著這封信去見了老爺。想必她同老爺說了什麼
,老爺當時暴跳如雷,拿著那封信就氣衝衝的來了聽雪居,斥責夫人教的好女兒,然後就拂袖而去。過後沒兩日老爺又說夫人現在病著,沒精力管著內宅裡的事,就讓薛姨娘來管。夫人聽了,氣的病情當時就加重了。過後不到半個月,夫人就去了。”
徐媽媽說到這裡,止不住的又開始落淚。忙拿了手裡牙白色的手帕子擦著淚水。
沈沅卻是沉默著。不過卻更緊的捏著自己的手心,手指甲都深深的掐進了掌心。
徐媽媽這時候又從袖子裡拿了一本冊子,還有一份信,雙手遞了過來:“姑娘,這份冊子是夫人當年的嫁妝單子,這封信是夫人臨終前命我一定要交給您的。”
沈沅接了過來。打開信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母親的字溫婉秀麗,一如她的為人。信中她說她已知自己時日無多,隻是放心不下沈沅他們姐弟三人。又說長姐如母,要她往後好好的照看著弟弟和妹妹。隨後便說了她嫁妝的事,庫房裡她陪嫁來的那些東西也好,莊子鋪子也好,都由沈沅暫且代管,等往後沈湘和沈泓大了,由著沈沅將這些平分給他們。信的末尾又語重心長的囑咐著沈沅,讓她好好的改一改她以往的性子。往後母親不在了,她的那個性子,還有誰能縱容呢?再不能如以往那樣了。
母親......
沈沅將這封信緊緊的抵在自己胸口,垂著頭,淚流滿麵。
徐媽媽還在一旁輕聲的說著:“夫人擔心自己庫房裡的那些東西會被人惦記上,所以臨終的時候就特地
的吩咐了老奴,讓老奴一定要好生的守著,等姑娘您回來了,就親手交到姑娘您的手上。便是姑娘您院裡的這些東西,夫人也怕您不在這裡的時候彆人偷著拿了,也特地的遣了人守著您這裡。隻是老奴無用的很,夫人嫁妝裡的莊子和鋪子這些,夫人走後,薛姨娘說三姑娘還不到十四歲,如何會管那些?更沒有個讓我這個老婆子代管的理。也不能全權交給底下的那些管事讓他們管著的道理,指不定他們就要趁機中飽私囊的。所以薛姨娘就回明了老爺,老爺就讓薛姨娘暫且先管著這事,說等姑娘您和三姑娘出閣的時候,還有五少爺大了,再分彆的將夫人的這些個莊子和鋪子交由你們自己管著。老奴整日的在府中出不去,也不曉得夫人的那些莊子和鋪子現在到底如何了。”
沈沅沒有說話。
她是知道的,薛姨娘的娘家窮困,以往沒少受過銀錢上的苦,所以便導致薛姨娘心中將銀錢看的極重。
讓她管著母親嫁妝裡的那些莊子和鋪子,就如同讓一隻老鼠守著米倉一般,監守自盜是肯定會有的。
但若是這會子貿然的就去父親那裡說要自己接手管著母親嫁妝的那些莊子和鋪子,師出無名不說,隻怕到時薛姨娘從中一挑撥,她反倒不討好了。所以這事暫且也隻能慢慢的來。
隨後沈沅又和徐媽媽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才上床歇息了。
隻是從常州回來,足足走了一個月的水路,在猛然的睡在床上,恍惚間依然還在船上一般,身子還在不住的搖晃著。而且剛剛才聽徐媽媽說起母親的那許多事,如何還能睡得著?醜時一刻的時候才朦朦朧朧的睡著了。
次日她醒的極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頭頂雪青色的
素綢帳子。再一轉頭,看到的就是前麵不遠處立著的紫檀木架繡芍藥蝴蝶的白紗隔斷屏風。
沈沅記得這架屏風還是母親親手繡了給她的。那個時候母親還笑著同她說:“我的沅沅生的和芍藥一般的嬌美動人,將來必然能嫁一個好女婿的。”
言猶在耳,但母親現在卻不在了。
沈沅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開口叫采薇。
昨兒晚上是采薇當值,就睡在外麵的床房裡。朦朧中聽到沈沅的聲音,采薇忙起身爬了起來,快速的穿好了衣裙,繞過屏風來問著:“姑娘,您醒了?”
沈沅嗯了一聲,采薇退出去開門叫青荷和青竹打水進來服侍沈沅洗漱。
等沈沅洗漱好了,采薇又問道:“姑娘,您今兒要穿什麼衣裙?”
沈沅以往的衣裙都是顏色極嬌嫩鮮豔的,現在為母守製期間自然是不能穿。倒是在常州外祖父家做了好幾身素淨顏色的衣裙。
沈沅看了一眼衣櫃裡麵擺放的衣裙,隨後就道:“就那件牙白色暗花緞麵的對襟夾襖和那件玉色的裙子罷。”
采薇應了一聲,快手快腳的將這套衣裙從衣櫃裡拿了出來,服侍沈沅穿了。又給她梳了發髻,首飾也都是素淨的銀器。
等穿戴好了,吩咐青荷和青竹留下看院子之後,沈沅就帶著采薇出門去給父親請安。
沈承璋身上穿著黛色的夾襖,正在薛姨娘的服侍下進早膳。
看到沈沅過來,沈承璋就和善的問她:“你舟車勞頓,昨兒才剛到家,怎麼不多歇會兒,起的這樣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