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看著丫鬟抱過來的那領玄青色披風,就笑道:“這是大小姐親手做給老爺的?這上麵的鬆鶴繡的可真好,跟活的一樣。”
不過麵上的笑意卻有些不自在,拿著月白色披風的手也緊緊的攥著,指關節處都青白一片。
一旁的沈沅冷眼將這些都看在了眼中。不過她很快的就又彆過頭,目光看著旁邊高幾上放著的一盆榕樹盆景。
沈承璋一麵讓丫鬟給他披著這領玄青色的披風,一麵同薛姨娘說著:“你見了是不是心中也很驚詫?短短的一年間,沅姐兒的女紅現在竟然這樣的好了,我一開始見了也是不信的。”
薛姨娘很快的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麵上帶了柔和的笑意,說著:“大小姐蕙質蘭心,若真沉下心來肯學,那肯定就學的很快的。”
頓了頓,又換了一副哀傷的口吻說著:“若夫人地下有知大小姐現在的女紅這般的好了,她心中肯定也很欣慰的。也不枉夫人以往為大小姐操了這麼多的心了。”
沈沅心中冷笑。薛姨娘這是又想拿以前她和李修源的事說事了,好讓父親心中對她不滿。
要知道在薛姨娘的口中,母親的死就是被她和李修源的那件事給活生生的氣死的。
而果然,沈承璋一聽薛姨娘提到母親,麵色的笑意立時就淡了下來。
沈沅這時麵上也做了哀傷的模樣出來,泫然欲泣一般的說著:“總歸是我以往不自重的緣故,讓母親為我那樣的費心。我在常州外祖父家中這一年多的時候日日都要為母親抄寫佛經祈福的,現下回來了,我記著母親的佛室裡有一尊一尺來高的白玉觀世音佛像?女兒想待會兒就去佛室將這尊觀世音請到女兒的臥房中,早晚三炷香,為母親祈福。還請父親能同意。”
她一提到這尊白玉觀世音佛像,薛姨娘的麵上就都微微的變了顏色。
那尊白玉觀世音佛像是羊脂白玉打造的,通體潔白瑩潤,算得上是沈沅母親陪嫁中極貴重的物品之一了。薛姨娘一早就看上這尊佛像了,在沈沅母親死後不久,她就在沈承璋麵前說她想早晚為夫人誦經祈福,想要將這尊佛像請到自己的屋中去。
沈承璋覺得她這樣的念著夫人自然是好的,所以當即就答允了,但現在沈沅卻提起這事來......
畢竟是沈沅母親的陪嫁物品,而且還那樣的貴重,現在細想起來,那個時候那樣輕易的就給了薛姨娘,麵上多少是有些過不去的。
沈承璋就訕訕的:“你母親的那尊白玉觀世音佛像,那個時候你姨娘說要早晚在佛前為你母親誦經祈福,我想著這也是為你母親好,就讓她將那尊佛像請到了她的屋中去。你若真想請個佛像回來早晚拜拜,那改明兒去寺廟中請個回來吧。郊外承恩寺的佛像最靈驗的了,到時我遣幾個
護院護送你過去。”
沈沅心中冷笑。
母親的那尊白玉觀世音佛像被薛姨娘要走的事昨晚徐媽媽已經同她說過了,今兒她提起這事,原也沒真的想要將那尊佛像要回來。
佛像再貴重,又如何比得上人?她要的是人。
於是沈沅就柔聲的說道:“難得姨娘對母親的這一片好心,我心中實在感動。”
薛姨娘麵上也有些訕訕的:“大小姐客氣了。夫人在的時候待我那樣的好,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不過卻在暗自的咬牙。
沈沅說的這話,分明就是在嘲諷她。這口軟氣受的她真是覺得心口憋悶的慌。
沈沅卻還在對著她微笑。隨後又看向沈承璋:“提到母親,我倒又想起一件事來。母親身邊有個徐媽媽,父親您是知道的吧?這徐媽媽是個做事極穩重老成的人,行事又有章法,以往極得母親看重的。現在母親不在了,女兒平日身邊也沒有個老成的人來教導我,我私心裡就想著,想讓這徐媽媽往後做我院子裡的管事媽媽。管著我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我想讓她平日多提點提點我。父親您覺得呢?”
剛剛沈沅提起佛像的時候沈承璋心中就有幾分愧疚的了。沈沅母親的貴重東西,他那樣輕易的就給了薛姨娘。於是現在沈沅提起要徐媽媽的這話來,他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而且沈沅說的那番話也實在合情合理。有徐媽媽那樣穩重老成的人在沈沅身邊,他也是放心的。
“這自然好。徐媽媽是個穩重的人,”沈承璋就說著,“往後就讓這她留在你院裡伺候著吧。平日有她照看著你,我也放心。”
沈沅笑著應了。但薛姨娘卻是雙頰繃的極緊。
夫人的陪嫁都放在上房的庫房裡,她早先就打上了那些東西的主意,分散了聽雪居裡的一應丫鬟,隻是徐媽媽卻是塊難啃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