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媽站在炕沿邊,滿麵都是笑容,說著:“姑娘,這下子可就好了。夫人的莊子和鋪子都拿了回來,而且老爺還讓你掌中饋,看她薛姨娘往後還能如何。”
“不過那三千六百一十五兩銀子還沒有拿回來。”沈沅放下手裡的賬冊,看著徐媽媽笑道,“勞煩您現在去薛姨娘那裡,催一催這事。”
這一筆銀子隻怕已經教薛姨娘花出去了,得趕緊的要回來。不然總怕她會找了什麼借口不還,到時時日長了,再要就難了。而徐媽媽年紀大,總要比采薇,青荷青竹她們穩重些,也要會說話些,由她去催銀子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徐媽媽明白她的意思,就笑道:“我明白。我會和和氣氣的同薛姨娘說這事,必然不會惹她惱了,讓她有機會去和老爺訴苦的。”
沈沅笑著點了點頭,目送她掀簾子出去了。
又見外麵天氣很好,日光和暖,她就同采薇,青荷等人說道:“這眼看著就要到除夕了,你們的新衣裳做好了沒有?”
采薇回道:“還沒有呢。不過才剛裁剪好了,絲綿還沒有絮進去呢。”
“那就趁著這幾日天氣好的時候趕緊做好。”沈沅笑道,“若等到過後天冷了,下雪了,可是手都懶得伸出來的,還如何做呢?”
采薇笑著應了。沈沅又笑著看了一眼站在最邊上的豆蔻:“豆蔻剛來,沒有過冬的衣服。你趕著先幫她將她的衣服做好了,再做你們的。”
采薇也笑著應了。又笑著推了豆蔻一下,說道:“姑娘這次拿出來的白綾可是鬆江產的,緞子也是湖緞的,那絲綿也是極好的,往年我們再沒有這樣的好料子做衣裳,今年都是托你的福才有。可見姑娘心中疼你,我們在姑娘心中再及不上你的。”
青竹聽了就也笑了起來,不過青荷倒是緊繃著臉,麵上並沒有一絲笑意。
沈沅見了,止不住的就看了青荷一眼。
她以往最是個愛笑的人了。且也是個話多的人,聽了采薇剛剛說的那話,她必然也是要緊跟著打趣豆蔻的,但怎麼今兒她卻這樣的安靜?
而豆蔻此時一張臉通紅著,不曉得該說些什麼。不過她心中著實感激。忙上前要來給沈沅磕頭。
沈沅忙讓青竹扶了她起來,笑道:“她這是在打趣你呢,你隻彆理會她,趕緊的下去將衣裳都做好了才是正經。”
豆蔻便應了一聲是,跟著采薇她們出去了。而沈沅卻是又拿起賬冊,垂下頭,細細的看著。
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曾經教過她看賬本,處理家中一些大小事的時候也會帶著她。那時候母親就有意想
要讓她學著掌中饋了,但那時候她可是沒有這方麵的耐心,所以不過是隨意的看看罷了。不過在常州外祖父的那一年中,她想到了薛姨娘掌中饋的事,就特意的讓外祖父請人來教她學著掌中饋。所以這會看著這些賬本,她倒也很是從容,也都儘看得懂。
她看的很仔細。因為她心中估摸著,雖然薛姨娘麵上這樣配合的就將所有的賬冊和一應對牌都爽快的交了過來,但心裡肯定是氣的,指不定的就要給她下什麼絆子呢,她可要加倍的小心才是。而且,若薛姨娘在這掌中饋的兩年中動了什麼手腳,總能從這些賬冊中看出一絲蛛絲馬跡來的。
最後還真教她看出了些許端倪來。
仿似自薛姨娘掌中饋的那年開始,沈家產業中的那些莊子和鋪子的收益就減少了不少。而這兩年中賬房那裡報上來的采買一應物品的銀子倒是較往年增加了
不少......
沈沅覺得,很有必要找個人去查一查這些個事。知書的兄長俞慶就是個機靈的人。雖然以往他喜歡吃酒,吃醉了酒就會鬨事,但她前兩日聽得知書說,自從發生了上次喝醉酒打斷彆人腿,自己差點去坐監,還連累自己的老子娘被人當麵羞辱的事後,俞慶就發誓再不吃酒了。為著警戒自己,他都拿刀子自己砍了自己左手的尾指,這些時候他果真是滴酒也沒有沾過的。而且這次讓他去辦母親首飾鋪子的那事他也辦的極好。倒是個能用的人,讓他去查這些事想必也妥當。
還有外麵的事。常嬤嬤的女婿幾代人都是管著母親莊子的,這次母親的莊子收了回來,讓他再去做莊頭管事是錯不了的。還有母親的那間綢緞鋪子,據她讓常嬤嬤女婿打探來的消息,裡麵的掌櫃也讓薛姨娘換了。得尋個時間去看一看,再去請了那個掌櫃重新回來管著這鋪子才是。
沈沅心中正在想著這些事,忽然就見碧紗櫥上吊著的繡線軟簾被人掀了起來。
她轉頭一看,見青荷正抿著雙唇站在槅子旁邊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今兒青荷實在是有些反常。但沈沅也沒有疑心到其他上麵去,反倒是關切的問著:“我今兒看你好像較往日話少了許多,人也無精打采的。剛剛要問你可出了什麼事,一時偏生又忘記了。現在你來的正好,若有什麼為難的事你隻管說出來,我能解決的,必然就給你解決了。”
青荷聽了,雙唇一時就抿的更緊了。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抬腳跨進了屋裡來,然後一語不發的就在沈沅的麵前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