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將馮媽媽是被薛姨娘授意才在她跟前挑撥離間她和夫人,還有您和五少爺之間關係的事審問出來呢?倒要帶了馮媽媽到這裡來問?再有,既然馮媽媽招供了薛姨娘這許多事出來,您為什麼不去同老爺說這些事,好一舉就扳倒薛姨娘的呢?而隻是記下了份供詞,讓馮媽媽按個手印呢?”
沈沅聽了,就笑道:“湘兒畢竟年紀還小,心裡也存不住事,喜怒隻在麵上。若讓她知道薛姨娘在背後做的這些個事,豈不是立時就會衝去找薛姨娘?到時反倒打草驚蛇了。至於說為什麼不將這些事告訴父親的緣故,那是因為,”
說到這裡,沈沅的麵色微微的冷了下來:“依著父親對薛姨娘的情分,隻有這些事,他也必然不會真的對薛姨娘如何。而我,想要一舉就將薛姨娘扳倒,讓她從此再無翻身之日。所以僅僅隻是這些事是遠遠不夠的,我還需要知道薛姨娘更多的事。”
這些日子她相繼的同沈承璋說了薛姨娘擅自更換母親陪嫁莊子管事,背後苛待沈湘,還有私自賣了母親陪嫁首飾鋪子的事,可又有什麼用呢?固然她拿回了母親陪嫁的莊子和鋪子,也管著這宅子的一應大小事,但那也是在薛姨娘懷了孩子,精力實在不足的情況下。若她這當會還好好兒的,指不定的會怎麼樣呢。所以僅憑馮媽媽招供的這些個事,即便是說到了沈承璋的麵前去,沈沅也不認為沈承璋會真的對薛姨娘如何。
“可薛姨娘做的那些個事,咱們又哪裡都能知道呢?”徐媽媽就麵上帶了愁色的說著,“而且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才能讓老爺真的決意處置薛姨娘,讓她再無翻身之日呢?”
沈沅微微的笑道:“不要急,咱們且耐心的等著。總會有那一日的。”
而且她相信那一日不會很遠。外麵有俞慶在調查薛姨娘的事,裡麵小虹已經投誠她了,正在注意薛姨娘院子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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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上元節了,一早兒沈沅就遣了俞慶出去,讓他好生的李宅門口找個隱蔽的地方守著,看李修源出來了,就緊跟在他身後。
等到傍晚的時候,沈沅吩咐徐媽媽和青竹好生的看著家,然後就帶著采薇和青荷要出門去同沈洛一起逛燈會。
豆蔻一早兒就聽說了沈沅今兒要去燈會的事。小姑娘家,總是喜歡熱鬨的,而且她從來沒有看過燈會,心中也很想要跟著一起去,不過總是不敢說罷了,隻
默默的在旁邊收揀著沈沅待會兒要帶的東西。
青荷看了她一眼,就笑著對正坐在鏡台前麵的沈沅笑道:“姑娘,豆蔻昨兒跟我說,她聽得說燈會很熱鬨,以往她從沒有看過,也想要去逛逛呢。”
豆蔻聽了,嚇了一大跳。她這會正用銅箸子從地上的三足亮銅大火盆往一隻精致的小手爐裡夾燃著的木炭,這會手一抖,木炭就重又落回了大火盆裡麵去,濺起了好幾滴火星。
她忙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說道:“姑娘,奴婢,奴婢......”
沈沅正指著一朵鈿瓔,讓采薇簪到她的發間,聞言就回頭看豆蔻。見她跪下了,沈沅就笑道:“你起來。好好兒的又跪什麼?我這屋子裡不興這個。”
豆蔻站了起來。又聽得沈沅在說著:“既是你想逛燈會,那待會兒就跟了我們一塊兒過去。隻是燈會人多,你可仔細些,千萬要跟緊了我們。不然若丟了,我們可沒處再尋你這樣一個嬌俏的小丫鬟去。”
她這一番話說的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青荷就伸手推豆蔻:“今兒晚上外麵冷,你快回屋裡去加件衣裳再來。”
豆蔻再想不到沈沅竟然會帶了她一起去逛燈會,心中大喜過望。又聽青荷這樣說,她哦了一聲,慌忙的轉身就回屋加衣裳去了。
空中已經在飄著細小的雪花了,落在臉上涼涼的。但豆蔻卻覺得心中很高興,也很暖和。
自打她被沈沅從漿洗房調到了漱玉院裡來,她的日子和以前相比簡直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徐媽媽,采薇,青荷和青竹等人都極好相處不說,便是沈沅對她也很好,對著她的時候從來都和善可親的。年前還給她做了兩套簇新的棉衣。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穿料子那麼好的棉衣,裡麵絮的都是上好的絲綿,穿在身上可暖和了。除夕那日沈沅還給了她一封紅包做壓歲錢,大年初一她給沈沅磕頭拜年的時候,沈沅又另賞了她一隻荷包。她回去打開了荷包看,就見裡麵放了一隻銀錁子。現在沈沅竟然還要帶她出去逛燈會......
豆蔻想到這裡,就覺得心裡又溫暖,又愧疚。
溫暖的是,沈沅對她竟然這樣的好,而愧疚的是,夫人的死......
等到豆蔻飛快的加了一件衣裳跑回來的時候,就見采薇正在給沈沅披一件湖藍色撒花的緞麵鬥篷,青荷
則是將已經裝好了木炭,又套好了套子的小手爐遞給沈沅。
沈沅接過手爐抱在了懷裡,一眼看到豆蔻正掀簾子進來,就笑道:“你衣裳加好了?既如此,咱們就走罷。”
主仆幾個人走到了大門口的照壁前麵,那裡已經有馬車在等著了。
沈沅和采薇上了前麵的一輛青綢朱輪馬車,青荷和豆蔻則是坐到了其後的一輛馬車上去。
青荷坐上了馬車,就掀開旁邊車窗上的窗簾子,眼看著外麵,雙手放在唇邊輕嗬了一口熱氣:“這鬼天氣,竟然這樣的冷。這雪下的也越發的緊了。豆蔻,咱們一共帶了幾把傘?”
豆蔻忙回道:“一共帶了兩把。一把青綢油紙傘,是預備給姑娘用的。另一把是黑色的。”
“也罷了。若雪真的下的再大起來,兩把油紙傘緊緊著也夠咱們用的。”
隨後青荷便放下了車簾子坐好。
馬車裡麵放了一隻銅火盆,籠著旺旺的炭火,倒也不冷。青荷從隨身的荷包裡麵掏了一把瓜子出來,分了一半給豆蔻。又一麵磕著,一麵同豆蔻閒話。
豆蔻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時的就伸手揭開旁邊的車窗簾子往外麵看。
青荷就著她掀開的窗簾子縫隙往外看,天色漸暗,隻模糊看得出來外麵是一片低矮破舊的房子,想必住在這裡的多是貧困人家。
青荷見豆蔻微抿了雙唇,目光猶猶豫豫的,抓著車簾子的手都緊握了起來,就好奇的問道:“看你這個樣子,怎麼,你有認得的人住在這裡不成?不然改明兒等空閒了,你跟姑娘告一日假,來這裡看看?姑娘必然會允的。”
就見豆蔻聽了青荷這句話,渾身一僵。隨後她立時劈手就放下了手裡的車簾子,坐直了身子,搖頭:“我並沒有認識的人住在這裡。”
青荷機靈,看豆蔻這個緊張的樣子,分明就是心中有什麼事。不過她也沒有再問什麼,隻假裝不知,依舊一麵磕著瓜子兒一麵同豆蔻說些旁的閒話。
約莫一頓飯左右的功夫就到了沈家祖宅。沈洛已在那等著了,當下就翻身上了朱砂牽過來的馬,隨行在沈沅的馬車旁。
一時到了一處所在,正是沈沅母親陪嫁的那間綢緞鋪子。
聽得沈沅過來,掌櫃忙從屋裡迎了出來,同沈沅和沈洛行禮。
這位掌櫃姓韓,生了一張極和氣的臉,未語先已笑。他原是綢緞鋪子裡的一個夥計,後來是沈沅的母親一手提拔他做到了掌櫃的位子,他心中也著實感激沈沅母親的知遇之恩,就儘心儘力的打理著這間賣綢緞絲線的鋪子,賬目也都做的清清楚楚的,再無一絲錯處。
自前年薛姨娘接手管著母親陪嫁的莊子和鋪子之後,想要從中撈錢,自然容不得對母親忠心的人繼續留下來。所以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她就尋了個理由打發韓掌櫃離開鋪子,另讓旁人做了掌櫃。前些時候沈沅接
管這些之後,親自的上門又請了韓掌櫃回來重新執掌這間綢緞鋪子。
韓掌櫃感激沈沅的親自下顧,所以這當會對著沈沅極是恭敬。
互道過了新年祝福吉祥的話之後,韓掌櫃就叫了夥計過來,趕了沈洛的馬和沈沅她們的馬車到屋後的院子裡去。沈沅微笑著對韓掌櫃點了點頭,就同沈洛繼續往前走。
越往前走人便越多,街旁賣花燈的小販也越多。等轉過了一道彎,就見麵前豁然開朗。一處極大的廣場,中間搭了一座很高的山棚,上麵插了錦繡彩旗,又有各樣花燈,璀璨耀眼。旁邊賣花燈的小販吆喝聲不斷,搭建的戲台上正演著雜劇歌舞百戲,遊人往來如織,極是熱鬨。
沈沅上輩子還是很小的時候跟隨過母親出來逛過一次燈會,印象中也模糊的緊。這當會猛然的見到這樣的場麵,她心中也是震撼的。
不過今兒出來可不是真為著來看花燈的,最緊要的還是要儘快的讓沈洛知道李修源和謝蓁蓁的事。
於是等走到了和俞慶約定好的地方,沈沅便沒有再往前走,隻是笑著同沈洛說道:“戲台上唱的這曲劇目倒好,咱們暫且站在這裡看一看吧。”
沈洛欣然同意。便也站住了,同她一起看戲台上正在演的戲。
而沈沅雖然站著,目光卻四處的望著。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她就看到俞慶正站在右手邊的人群中,踮著腳,遙遙的同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沈沅便曉得,這必是俞慶已經看到李修源和謝蓁蓁在一塊兒了,所以叫她過去呢。
於是她就伸手輕扯了扯沈洛的衣襟,笑道:“我剛忽然看到,那邊的花燈倒好看。仿似還能動。洛哥哥,你陪我一塊兒過去看看吧?”
沈洛自然不會拒絕。當下他便笑道:“好,那我們就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