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一夜未睡, 吩咐了幾個小廝到外麵打探消息。但都說城門緊閉, 京中戒嚴, 宮門更是緊閉, 外麵有重兵層層把守, 根本就不知道宮裡麵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形。
沈沅聽了, 隻覺憂心如焚。但她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焦急的在家裡等待著李修堯歸來。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天光慢慢的亮了起來。不過今日卻沒有太陽,天是陰沉著的, 看的人心裡無端的就覺得壓抑難受起來。至中午的時候,更是烏雲堆積,閃電雷鳴大作, 頃刻的功夫過後竟是下起了瓢潑大雨。雨點打在窗前寬大的芭蕉葉片上, 劈啪作響。
沈沅正坐在臨窗榻上。她身後的槅扇窗是關著的,看不到外麵的暴雨和閃電, 但是可以聽到轟隆隆的雷聲, 仿佛貼地滾過。也可以聽到雨點急促的打在窗子上的聲音。
采薇捧了一隻黑漆描金寶相花花紋的攢盒過來, 打開蓋子, 裡麵九個小格裡麵都放了精致的點心。又叫青竹捧了一杯茶過來。然後她就輕聲的勸沈沅:“夫人, 自昨兒晚上開始您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這樣怎麼行呢?您先用些糕點, 喝點茶水,這樣您才有力氣繼續等大公子啊。”
沈沅目光看著攢盒, 但她沒有動, 也沒有說話。
采薇見狀,暗中的歎了一口氣。
也難怪夫人沒心情吃東西。現在也算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了。若是皇上已經駕崩,二皇子登基,大公子這會兒平安歸來,那往後大公子和夫人肯定會榮耀一世。但若是大公子現在出了事,隻怕夫人和小公子他們也會......
采薇不敢再想下去,而是繼續的勸說著沈沅:“夫人,就算為了大公子和小公子,您也是要吃東西的。您若有個什麼事,讓大公子和小公子可要怎麼樣呢。”
沈沅似是被她說動了,伸手自攢盒裡麵拿了一塊綠豆涼
糕。不過才剛拿到手,忽然隔窗就聽到青荷在大聲的叫喊著:“夫人,夫人。”
早起的時候沈沅就將青荷遣到了前院去,讓她看著外麵的動靜。若有什麼異常,立時就過來告訴她。這會兒聽到青荷這樣焦急的在叫她,那定然是出了什麼事的。
沈沅就將手中的綠豆涼糕放下,起身就快步的往外麵走。采薇和青竹見狀,也連忙跟了過去。
就見青荷手中撐了一把油紙傘,正快步的走在院子裡的青石板小路上。不過風大雨大,她縱然撐了傘,身上的衣裙也還是被雨水給打濕了。
等到她剛踏上正屋前麵的青石台階,沈沅正好從屋裡麵走出來,見到她就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小廝打探到了什麼事?大公子他,他如何了?”
問到後來,沈沅的聲音都在發顫。
就怕青荷會告訴她李修堯已經出事了。
青荷剛剛一路飛快的跑過來,這會兒已經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了。不過見沈沅一臉擔憂緊張的樣子,她也顧不上順氣,忙說道:“沒,沒有。大,大公子沒有事。剛,剛剛有個遣出去打探的小廝飛跑回來,說皇上已經駕崩了,寧王也已經伏誅了,二皇子這會兒已經登基為新帝了,正要昭告天下呢。咱們大公子,咱們大公子也受封為右柱國了呢。”
沈沅知道,對於武臣而言,受封為右柱國就是最高的獎賞了。但對於沈沅而言,這都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修堯平安無事,那可就比什麼都好了。
“小廝有沒有說大公子什麼時候會回來?”沈沅忙問道。
青荷搖了搖頭:“沒有說。不過他說現在寧王已經伏誅,宮裡的形勢已經大定,想必大公子很快就會回來的。”
沈沅聽了,心中放了一半心下來。另一半心則要見到李修堯平安歸來才能放下來。
采薇和青竹聽了這些話,則是麵上都露出了高興的神色出來。
她們做奴婢的,也是和主子榮辱與共的。若李修堯和沈沅出事,她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當下采薇就笑道:“夫人,大公子好好兒的,還受封為右柱國,這下子您可該放心了吧?”
沈沅點了點頭,不過目光一直還在往外麵張望著。仿似想透過麵前重重的雨簾看到李修堯的身影一般。
采薇見狀忙勸道:“夫人,外麵雨大,濕氣也重,您剛出月子沒多少時候,一直站在這裡,若受了濕氣,對您身子不好。奴婢扶您進去。您在屋裡麵等大公子回來也是一樣的。”
沈沅想了想,覺得采薇說的對,就點了點頭。
采薇輕舒了一口氣,伸手扶著沈沅回屋。又笑著回頭叫
青荷:“你身上的衣裙都濕了,趕緊回屋去換一身再過來。記得要喝一杯熱茶,小心著涼。”
青荷清脆的答應了一聲,拿了傘,轉身往自己的屋裡走去。
夏日的暴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大風漸息,雷聲漸弱,雨點也小了下去,終至於完全的停住了。空中的烏雲也漸漸的散去。有日光從雲層的縫隙裡麵透了出來,照在庭院裡的花草樹木上,滿眼都是洗刷過的清新綠意。
采薇扶著沈沅站在回廊上,笑道:“若不是這地麵上還濕著,廊簷下還在往下滴水,簡直都不敢相信剛剛竟然下了那樣大的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