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放步上方家門口石階。
瞧著近在咫尺的二爺,阿笙睜大了眼,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二,二爺?
“二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呃——啊”
“呃——啊”
阿笙的手勢尚未比劃完,栓在門邊的驢忽然叫了起來。
阿笙被嚇一跳!
擔心驢叫聲會將爹爹給引來,阿笙忙走下門前石階,一麵去摸驢的腦袋,一麵緊張地盯著大門方向。
烏梅,乖,不要叫,不要叫。
謝放從前聽阿笙“提”過,方家早年養了一頭驢子。
因毛發皆黒,便取了個可愛的名字,叫烏梅。
他過去總是“聽”阿笙提,烏梅如何如何聰明,小時候不但會替阿笙趕跑那些欺負他的人,還能看家。
也見阿笙在畫紙上畫過。
阿笙的聰慧,不僅體現在學廚這件事上,於作畫上更是天資過人。從未正經拜過師,學過作畫,鳥木蟲魚,筆下的景物、生靈卻是躍然紙上。
尤其是阿笙筆下的烏梅,活靈活現,笨頭笨腦眼睛卻又透著機靈。
那時何曾想到,有朝一日,會見到這頭小毛驢。
更未想到,真正的烏梅,竟與阿笙畫下的烏梅相差無二。
謝放從石階走下,驢子在阿笙的安撫下,本來已經安靜下來,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腦袋朝上,再次叫鳴了起來。
烏梅!
怕烏梅會衝撞了二爺,阿笙忙拉住烏梅脖頸上的韁繩。
待烏梅稍稍安靜下來,阿笙轉過身,著急地比手勢,“二爺,有沒有事?”
“我沒事。它倒是護主。”
謝放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欲要去摸烏梅的腦袋。
“呃——啊——呃——”
烏梅把腦袋給扭到了一邊,再次鳴叫了起來。
阿笙忙將烏梅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些。
“是誰?”
“誰在外頭?”
院子裡傳來方慶遙的聲音。
聽見爹爹的聲音,阿笙嚇一跳。
他鬆開拉著烏梅韁繩的手,拉著二爺躲到房簷後頭,朝二爺比了個“噓”的手勢,轉身往大門跑去。
推開院門之前,阿笙朝二爺揮了揮,意思是他先進去了,讓二爺也趕緊回去。
“阿笙?”
爹爹的聲音愈發近了,阿笙不敢耽誤,推開院門,忙不迭地邁過門檻。
…
阿笙剛進屋,同手裡持了煤油燈的爹爹打了個照麵。
兩人均是被對方給嚇一跳。
“你這孩子,我剛才問話的時候,你怎麼不敲個門,應我一聲?”
方慶遙拍著胸脯。
也就是阿笙是個啞巴,否則方慶遙定然要追問,為何阿笙方才人就在外頭,偏是一聲都不應他。
阿笙隻好扯謊,打手勢,“我叩了的。”
方慶遙隻當阿笙的叩門聲被烏梅的叫聲給蓋過去了,沒有進一步追問,隻是問道:“怎的到這個點才回來?”
因著先前是騙爹爹是跟大力去看的戲,這會兒阿笙隻好圓謊,“我同大力去吃了宵夜。”
方慶遙倒是沒生氣,“我猜想你們兩個也是看完戲肚子餓了,去吃東西去了。日後要是這麼晚,好歹托人給爹爹捎個口信。”
阿笙心虛地點點腦袋。
方慶遙一隻手握在門環上,語帶納悶,“你進門的時候,是不是招惹烏梅了?”
阿笙隻是搖頭。
招惹烏梅的人……是二爺來著。
方慶遙卻是不信,他一隻手持著燈,一手推出門去,嘴裡頭還在訓著兒子,“定然是你又逗它了。要不然,你剛才進門的時候,怎麼不順便將烏梅給牽進來?你又給它吃它不喜吃的東西了,惹得烏梅鬨脾氣了,是不是?”
阿笙這回可屬實是屬於啞巴有苦說不出。
招惹烏梅的人,真不是他來著!
…
自從那日從碼頭將大伯還有兩個堂哥接回家中小住後,烏梅白天都是被大伯他們牽了出門,幫著馱重的物件去了。
他跟爹爹都跟大伯提過,白天不打緊,入了夜,就得將烏梅牽會院子裡。
白天青柳巷街坊都在,也都知道烏梅是他們家的。夜裡便相對沒那麼安全了。
這年歲,便是隻有一頭毛驢,也是會有人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