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大伯嫌毛驢叫聲太吵,隻有頭一晚是將烏梅牽進院子裡的,這兩晚總是他跟爹爹兩人從長慶樓回來,才將門口的烏梅牽進屋。
知道爹爹是要去將烏梅給牽進來,阿笙拽了拽爹爹的袖子。
方慶遙轉過頭。
阿笙給爹爹打手勢,“爹爹你先去休息,我來吧。”
烏梅什麼都好,就是驢脾氣,自己不想進屋時,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方慶遙今日在酒樓累了一天,身體也實在累及,阿笙“說”他去,他也便沒再堅持,隻不忘叮囑道:“不許再招惹烏梅了,聽見沒?”
阿笙委屈呐。
不過誰讓是二爺招惹的烏梅呢,他便也隻好替二爺背下這一口鍋。
阿笙把燈給接過去。
方慶遙:“時間不早了,明日一早,你還得上你師父家,給你師父,師娘請安,等把烏梅牽進來後,你也早點去睡吧。”
阿笙乖巧地點了點腦袋。
阿笙是拜了自家主廚喬德旺做師父。
尋常徒弟要是拜了師父,跟著師父學藝,大都是要住在師父家,端茶遞水,鋪被燙腳,夜間倒夜壺都是常有的事。
如此三年,徒弟若是學成方可出師。
這三年當徒弟的是沒有任何工錢的。
方慶遙曾開口,讓阿笙也去住師父家裡,喬師父隻是婉拒。
當爹的舍得,他如何使喚得去少東家?
方慶遙拗不過喬師父,阿笙便也還是住在家裡。
隻是每日早上會去師父家中,給師父、師娘請個安,再接了師父一同去店裡。
去店裡之前,陪著師父上街逛個早市,吃早餐。
傳出去,既能教外人知道長慶樓對這位主廚的重視跟尊重,也能讓阿笙跟著喬師父學真正的本事。
彆看每日隻是逛個早市,這早市裡頭也都是學問。哪家的豬肉、海鮮新鮮,哪家的稱最實在,不會缺斤短兩。
倘使有經常合作的鋪子,還得跟老板打好關係,如此才能保證人家有了好貨,第一個往你的後廚送呐!
這裡頭,學問深著哩。
阿笙既是少東家,這各中學問,自是知道得愈詳備越好。
是以,每日清晨的請安,便是爹爹不提醒,雨天雪天的,阿笙也從不會落下。
…
方慶遙回了屋。
阿笙邁出門檻,第一時間卻不是去牽烏梅。
轉過了頭,不舍地去看方才二爺藏身的那麵牆。
未料,眸光同牆下走出的二爺對了個正著。
阿笙眸子陡然瞪圓,小跑著跑了過去。
及至跑到二爺的跟前,打手勢,“二,二爺。您怎的還沒走?”
謝放解釋,“怕你晚歸,挨爹爹的罵。”
末了,笑著補充了一句,眼神溫柔,“不過,看情形,應當是不會了。”
阿笙的噗通跳得厲害。
二爺怎,怎麼能這般好呢!
謝放隻知阿笙過去學過廚,卻不知他是這會兒便拜的師,“明日一早,要去師父那裡請安?”
阿笙點頭。
“阿笙喜歡學廚麼?”
阿笙笑著點點腦袋,喜歡呐。
他人還沒有灶台那麼高的時候,就喜歡站在爹爹旁邊,給爹爹打下手。
他喜歡看著那些看似毫不相乾的食材,經過他的手那麼一擺弄,就變成一道道可口的佳肴。
雖,雖說他現在會的還不多。
“那阿笙想要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酒樓麼?譬如,酒樓得是一間什麼樣的院子,是不是比現在的長慶樓要大些,大多少。
裡頭什麼樣的布局,包間又是什麼的風格。待有空,畫下來給二爺瞧瞧,可好?”
學廚的,沒有不夢想將來有一間自己的酒樓的。
便是阿笙,也做過這樣的夢。
像二爺說的,將長慶樓擴大,或是在彆處開一間更大的酒樓。
唯一教阿笙為難的是,他,他隻會胡亂塗鴉,不,不會作畫呀!
今日圓月。
月亮高掛在屋簷的那頭。
阿笙仰起臉,月光下,二爺的眼神比月色都要溫柔,都要好看。
阿笙也便暈暈乎乎地點點腦袋。
二爺想看。
他,他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