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放搭在阿笙肩上的指尖收攏了力道。
阿笙聽著大家的議論,聽著大家談論著外麵的局勢,也不免地有些擔心。
阿笙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大家就不能團結一致,抵禦外敵麼?
忽地察覺到肩膀收緊的力道,阿笙驚訝地轉過了頭。
謝放正好此時回國神來,趕忙泄了手臂的力道,問阿笙:“想要再歇一會兒,還是現在回去?”
亭子裡的人越來越多。
阿笙注意到有一個挑著扁擔的大爺來了亭子,沒有瞧見座位,便隻好坐在石階上。
阿笙想著,他同二爺兩人休息的時間已算長的了,還是不要占了其他真正需要歇息的人的位置,便打手勢,“我休息好了,我們還是走吧。”
…
暮色四合。
阿笙解開被拴在樹乾上的烏梅。
先前亭子裡來第一個人的時候,阿笙便因擔心烏梅會打擾到其他人,換了亭子不遠處的樹拴著。
阿笙將二爺手上的食盒,連同他自己的鬥笠,一並放在烏梅的馱著的袋子裡。
從臨水街回去,路程可不短,阿笙擔心二爺會累著,在烏梅的背上拍了拍,“二爺要不要騎烏梅回去?”
謝放望著他:“我坐在驢背上,你牽著?”
阿笙點點腦袋,黑色的眸子忽閃忽閃的,很亮,“烏梅很穩的。”
烏梅先頭吃過甜瓜,又休息了這麼長時間,這會兒定然很配合,不會將二爺給摔了的。
謝放給聽笑了,“阿笙,二爺可是同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阿笙點點頭,眼底有著困惑,不明白為何二爺會忽然這麼問。
“你同你朋友相處,你讓你朋友騎著烏梅,你牽著?”
阿笙還是沒明白二爺問這句話的用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二爺。
他……他也沒有什麼朋友。
平日裡,他相處的最多的便是長慶樓的夥計,比如大力、阿泰他們,再沒有其他人了。
嗯,如果是大力他們,那麼應當會是他騎在烏梅上,大力他們牽……
阿笙一怔,似乎隱隱地明白了二爺的意思。
謝放一看阿笙的神情,便知阿笙應是猜到了他的意思,進一步解釋道:“阿笙,我們既是朋友,那你我之間便是平等的,你用不著伺候我。
往後,你便拿我當你朋友,不需要伺候我,不需要恭敬地待我,可好?”
阿笙慌忙打著手勢,“我,我沒有想伺候二爺。”
好,好吧。
可能,是有一點點。
但,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他想對二爺好。
可這話,他“說不出口”。
“不對,不應該從往後開始,就從此刻開始吧。”
啊?
阿笙一臉茫然。
謝放注視著阿笙:“喚我南傾。”
阿笙下意識地搖著頭,這,這哪行。
他哪裡能對二爺直呼姓名。
其實手勢也表達不了“二爺”同“南傾”的區彆。
唯一的區彆,無非是阿笙心裡頭怎麼喚的而已。
謝放:“便這麼決定了,日後不許再喚二爺,要喚南傾,知曉了?”
阿笙臉紅地垂下眉眼。
二爺這般認真地同他商量……倒,倒像是他當真能開口喚,喚二爺名字似的。
“就這個手勢吧,這個手勢代表南傾兩個字,可好?”
謝放食指同中指並攏,在左邊胸口處比了比。
阿笙臉頰一紅。
這,這是什麼手勢,為何名字……是比在胸口。
“二爺不要開玩笑。”
阿笙頭一回,拒絕了二爺的提議。
“難道南傾不值得阿笙放在心口?“
“呃——啊——()”
烏梅早早地被鬆了繩子,可阿笙遲遲未走,它便有些等不及,昂起腦袋,喚了兩聲。
謝放盯著烏梅,一本正經地道:烏梅,在這個時候,你其實可以保持安靜。☉()_[(()”
阿笙沒忍住,彎了彎唇。
因著烏梅想走了,阿笙便牽著烏梅往前。
謝放跟在阿笙的身後,“阿笙小公子,真的不考慮一下麼?”
“我覺得那個手勢極好,簡單,又方便。如此日後阿笙要是手裡頭拿著個什麼東西,一隻手便可喚南傾,不好麼?”
阿笙耳尖血紅。
通,通常手語表達名字,都是三隻手指頭,或是兩根手指頭,主要是根據便利,或者是那人的相貌特征之類的來稱呼。
可,可也沒有像二爺這般,將手指頭比劃在胸口的。
二爺當真是愈發沒個正形了……
…
從臨水街回青柳巷,不一定要經長寧街,可走槐南路。
天色趨黑,街上的商鋪家家掌燈,個彆闊氣的,已然用上了電燈。
長寧街大部分商鋪,都還是用的煤油燈,通電的店鋪極少,可槐南路這一帶,家家商鋪,都通上了電。
尤其是泰和樓,三層樓高的房子,均已通上了電,燈火通明。
阿笙牽著烏梅,經過泰和樓,不由地停下腳步,微仰起臉。
要是什麼時候,長慶樓也能拉上電線,通上電便好了……
這樣,長慶樓晚上的生意,一定不會比泰和樓遜色。
“可是肚子餓了,要不要上泰和樓吃一頓?”
謝放注意到阿笙的眼神,出聲問道。
阿笙搖頭。
他剛喝了雞湯,不餓……
倒是二爺沒吃過東西。
阿笙想著,若是自己這會兒說不餓,二爺定然不會進去泰和樓,也便點了點頭。
阿笙將烏梅交給一樓的夥計,隨著二爺一同上二樓包間。
“喲。稀客,這位不是長慶樓的少東家嗎?”
“長慶樓的少東家?哎,怎麼沒見著您那位康小……”
泰合樓的夥計將阿笙認出,迎上來,開口便同阿笙開著玩笑,被謝放淡聲打斷:“勞駕,給我們要一間包間。”
“是,是,是……”
“二爺,裡頭請。裡頭請。”
謝放手搭在阿笙的肩上,上了樓。
夥計將人帶到樓上包間,諂媚地問道:“二爺,這間包間您瞧著,可還行?”
謝放:“阿笙覺著呢?這間包間行或是不行?”
阿笙一愣。
問,問他麼?
泰和樓夥計亦是又驚訝又有些忐忑地瞧了阿笙一眼,二爺……怎的對這位長慶樓的啞巴少東家這般客氣?
阿笙沒有與人為難的習慣,便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通進了包間。
因著包間有些悶,阿笙便走過去,將窗給開大了一些。
忽地,阿笙開窗的動作一頓,他瞧見對麵馬路,有一個男子,頭上戴西式帽,低調地上了一輛馬車,身形瞧著很是有些熟悉。阿笙隻覺……他似是在何處瞧過這頂西式帽。沒等他想起,車夫已經駕車離去。
阿笙正要離開床邊,冷不防瞧見一張相識的麵孔,對方抬著臉,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阿笙眼睛睜大。
那,那名抬著手,似在拭淚的人,可是康小姐的婢女,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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