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無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俞浩瀚的表情,他眼睫微垂,遮掩了大部分情緒,光從此刻的表情看,並沒有什麼異常。
在被俞浩瀚注意到目光的前一秒,他眼珠子轉了轉,看向宴朝一。
宴朝一也在看俞浩瀚,和他不同的是,宴朝一的眼神□□坦然,絲毫不介意被俞浩瀚發現。
俞浩瀚很快看向了宴朝一,朝著他淺淺一笑,繼續把目光落在榮道長臉上。
榮道長沒有注意到他們幾人間的暗流湧動,眉心微蹙,嘀咕道:“我們這兒隻有我們兩隊啊,那可怎麼辦。”
他低頭認真地思考了會兒,啊了一聲:“我知道了!”
“俞師兄,雖然南部賽區清微山的弟子不多,但是其他賽區很多啊!”
榮道長眨眨眼,繼續對俞浩瀚說:“俞師兄,反正你們來這裡是有一部分原因為了看我,現在看也看過了,不如就去其他賽區吧。”
“也更方便和其他師兄弟們一起。”
俞浩瀚嘴角的笑容微不可見地僵了僵,刹那間便調整好了情緒,對榮道長說:“這倒的確是一個辦法。”
“不過何師弟和李師弟的傷勢不方便長途奔波。”
榮道長思索會兒,又說:“沒關係的俞師兄。”
“何師弟和李師兄不會參加比賽,你可以一個人先行動。”
聽到這話,一旁的何師弟也開口道:“俞師兄,小天說的有道理。”
“你可以不用管我們先走的,反正有護工看著我們,不會出事。”
俞浩瀚唇角的笑容有些繃不住了,他想過很多種被江辭無和宴朝一拒絕的方式,但怎麼著也沒想到,現在當絆腳石的是兩位師弟。
要不是知道他們倆都是沒心眼的人,他肯定會以為他們倆人是故意一唱一和的。
江辭無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俞浩瀚借著喝水遮擋表情。
他心神一動,緩緩開口:“我們這一隊隻有三人,其實俞道友完全可以來我們這一隊。”
聞言,俞浩瀚的指尖頓了頓。
江辭無擺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笑道:“而且聽小榮道長說,俞道友天資極佳,肯定能為之後的比賽出一份大力。”
俞浩瀚忍不住放下水杯,抬頭看他。
“小榮道長和俞道友又是師出同門,也肯定能配合的很好,”江辭無眨了下眼,話鋒一轉,“可惜就是……宴朝一不怎麼喜歡外人。”
說完,他偏頭看向宴朝一。
宴朝一沉默地點了點頭,背了這個鍋。
俞浩瀚怔愣了一秒,看了看宴朝一,又看了看江辭無,笑道:“我能理解。”
宴朝一沒有說話,江辭無開口說:“這件事有點突然。”
“俞道友,你讓我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複可以嗎?”
“那是自然,”俞浩瀚點了點頭,又補充了句,“宴道友不用為難自己,我可以再想想其他法子。”
江辭無笑了笑:“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他們正準備離開,俞浩瀚突然拿起手機,對榮道長說:“對了小天,方師姐讓你打個電話給他,說是很久沒有聯係你了。”
何師弟咋咋呼呼地插嘴:“榮師兄,你要不現在打吧。”
“我也好久沒見到方師姐了。”
見狀,江辭無眉梢微挑,開口說:“小榮道長,你和他們敘敘舊,我和宴朝一出去等你們。”
“好。”榮道長點了點頭。
江辭無和宴朝一離開病房,走到僻靜地連廊上,停下腳步。
他低聲問宴朝一:“你怎麼看?”
宴朝一坦然地說:“俞浩瀚有問題。”
江辭無點下頭:“我也覺得。”
“如果俞浩瀚是道協的內鬼之一,他的真正目的是我們,那麼鬼棟的事情就合理了。”
他和宴朝一在新世研究所的人那兒露過幾次臉,研究所注意到他們很正常。
為了派人接近他們,故意向鬼棟隱瞞警局的變動消息,勒令他們宣傳促銷活動。
鬼棟就開在道協提供的酒店附近,隻要江辭無等人出門,就很容易發現鬼棟的端倪。
仔細一想,或許俞浩瀚是故意向榮道長推薦的素菜館,好讓他們一起出門,還能裝作恰巧遇到,從而和他們一起去鬼屋。
俞浩瀚出手處理了鬼屋,自相殘害既能讓他撇清和新世研究所的關係,又能讓小何小李被報複受傷,無法參與下一次比賽,從而想辦法和他們組隊,一切都順理成章。
江辭無之前雖然隱隱覺得不對,但一直沒有懷疑到俞浩瀚身上。
如果不是今天俞浩瀚心急問了隊伍一事,他們可能一直不會懷疑到俞浩瀚身上。
想著,江辭無撩起眼皮,懶洋洋地說:“現在想想,俞道友和小榮、小何小李他們比起來,是挺另類的。”
小榮道長他們都挺單純的,唯有俞浩瀚是懂世故的。
宴朝一偏頭看他,遲疑地問:“你有從他麵相上看出什麼問題麼?”
江辭無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他反問:“我應該看出什麼嗎?”
“不清楚,”宴朝一頓了頓,實話實說,“我隻是問問。”
江辭無挑眉,笑道:“問問我能不能從麵相上看出誰是虛偽的壞人?”
“我難不成開天眼了?”
宴朝一點頭:“的確可以算是天眼。”
江辭無記得他說過,以佛教來說,分成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五個等級。
肉眼以眼球見鬼怪,天眼能分辨妖邪鬼怪,最高等級的佛眼可觀過去未來。
道教有些差彆,劃分的等級不多,天眼則是最高境界,能看天上地下六道眾生。
自己這雙眼睛雖然這段時間進化出個新天賦,但也沒有到能看得了六道眾生的地步。
江辭無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宴朝一臉上。
他本來是想看麵相,結果卻忍不住沉迷在宴朝一俊美無儔的皮相上。
怎麼有人渾身上下都長得那麼符合他心意的呢?
宴朝一察覺到他的眼神,微微垂下眸子,望著他:“我臉上有什麼嗎?”
江辭無緩慢地點了下頭:“是有點東西。”
宴朝一微微皺眉:“是什麼?”
江辭無:“有點色相。”
宴朝一:“……”
江辭無看著他微蹙的眉心,好笑地問:“怎麼?你覺得你會倒黴?”
宴朝一嗯了聲。
江辭無挑了挑眉,詫異地問:“你做什麼?”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要倒黴?”
宴朝一半闔著眸子,正經地回答:“天道一旦崩塌,所有人都會倒黴。”
江辭無哦了聲,又看了他的臉一眼:“放心,你看起來不會倒黴。”
“這麼說來,就是天道不會崩塌。”
宴朝一偏頭看他,淡淡地說:“我對你有信心。”
“對我?”江辭無輕笑了聲,“我是救世主不成?”
宴朝一眼睫顫了顫,沒有說話。
忽地,一陣腳步聲響起。
榮道長來了。
“江道友、宴道友。”
江辭無偏頭看他,抬腳走向電梯,一邊問:“小榮道長,你們剛才說了什麼?”
榮道長實話實說:“就和師姐視頻通話,聊了會兒以前的事情,師姐關心了一下俞師兄他們的傷勢。”
江辭無隨口問:“你俞師兄有沒有問你關於我和宴朝一的事?”
“沒有,”榮道長搖頭,乖乖地說,“他沒有問,但是我主動說了。”
江辭無:“……”
猜到肯定是俞浩瀚誘導的,他繼續問:“你說了什麼?”
榮道長想了想:“我就說宴道友的性格和江道友說的一樣,比較淡漠,但熟悉之後就好了,不是壞人。”
江辭無好奇地問了句:“你有說我和宴朝一的關係麼?”
“沒有,”榮道長搖頭,小聲說,“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江辭無笑了下:“說也沒事,不說也沒事。”
“如果有人問你,直接實話實說就行了。”
榮道長點頭應聲。
江辭無:“對了,小榮道長,你俞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和你們其他幾個清微山弟子差彆還挺大的。”
榮道長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還以為第二句話是在誇俞浩瀚厲害,用力地點了下頭,對他說:“對,俞師兄是我們這一代弟子中最厲害的了。”
“清微山上戒律嚴苛,我和其他師兄弟小的時候經常被師父師叔打,但是俞師兄從來沒有,他從小就是……彆人家的孩子,是我們的榜樣。”
“而且我們這些弟子到了一定修行年紀,都會讓我們下山曆練,山下的誘惑很多,總有一些弟子會道心動搖。”
就連他都曾經動搖了一會兒。
榮道長頓了頓,繼續誇俞浩瀚:“俞師兄沒有,他下山過很多次,還堅守本心!”
江辭無扯了下唇角,心想,俞浩瀚之所以不會道心動搖,怕是連道心都沒了。
能“堅守第二個本心”倒也不難。
榮道長又誇了一會兒俞浩瀚,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江辭無的問題都是關於俞浩瀚的。
他遲疑地問:“江道友,你真的準備讓俞師兄進我們這一隊嗎?”
“我是不介意的,但是祝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