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賓客散儘,東宮燈火通明。
良久之後,寢殿前的婢女躬身退下,那身量頎長的男人推開房門,清風吹動燭火。
他緩緩走入,帶著淡淡的酒水味。
床榻上身著嫁衣的女子坐靠榻側淺睡,麵容嬌麗,膚白唇嬌,發冠的金流蘇隨著呼吸輕輕搖動。
太子神色沉頓,緩緩行到殿中的茶桌旁坐下,氣氛微妙,他凝視著那搖搖入睡的女子。
大理寺卿之女,聽聞知書達禮,文靜端莊,三年前見過一麵。
許凝渾身霜雪,瑟瑟發抖,看起來尤為可憐。
在一眾仕女畫像中,母後最中意她,同他提過她,他也剛好記得她。
似乎於情於理,她都很合適當這個太子妃,他也不知怎麼想的,便如此定下了此女,但似乎她並不是真心實意與他結為連理。
太子的指間轉動著白玉扳指,想此,嗒地一聲放在桌麵上。
許凝睡得很淺,被這一聲動靜吵醒,惺忪地睜開眼,麵容清雋的太子正坐在眼前不遠處的茶桌旁。
許凝不禁一顫,困意一下子消散,望著太子的眉眼,坐直身子,小小地咽唾沫。
他何時來的?
二人靜靜相視著,太子指間的白玉扳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著,他似乎細微的輕哧了一聲。
他的出現讓許凝坐得有些局促,便開口喚一聲太子殿下。
太子將目光收回,將那扳指留在桌麵上,起身向許凝走來。
房內花燭紅豔,算不上明亮,也算不上昏暗,他停在許凝身前,身軀高大,頗有壓迫感。
太子毫不避諱地凝視她的眼,鳳冠上的白玉珠簾遮掩著小臉,卻掩不住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他將珠簾挽至她的耳後,輕微俯下身,逼得極近的氣場,讓許凝暗自慌亂,這將是洞房花燭,兩兩相擁。
太子什麼都沒說,但皆都表現在行動上,春宵一刻值千金,這理所應當。
他俯身擁近,近到她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
許凝自來深在閨中,從未與男子有過半分僭越,況且眼前這是她喜歡的男子,前些天為了花燭夜,看過的秘戲圖浮起心頭。
許凝緊繃住身子,真的什麼都不說,要這麼快嗎,太子的氣場沉冷,難免讓她越發害怕......
太子神色沉著,手掌輕輕地攬上她的腰後,解著她的衣帶,他線條分明的薄唇貼近許凝的唇角,氣息溫熱。
僅是輕微一觸,一雙纖手忽然抵住他的胸膛,許凝慌張地彆開麵容,下意識躲避太子的吻,柔軟的唇瓣卻擦過他的薄唇。
而她神情慌張,不知是抵觸還是害怕。
太子的眼眸頓時冷沉下來,這般的舉動使得他心間一冷,果然......
他視線轉而落在她耳側上的翡翠耳墜上,中秋那晚,她私會陳家之子的畫麵映入腦海。
他娶了一個心思不會在他身上的女子。
太子心間越發沉凝,握著她腰肢的雙手不禁掐近,弄得許凝有些氣息難喘。
不過很快,他便放開了許凝的身子,仿若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地重新站立回身形。
他的壓迫感一下子遠離,許凝不禁喘了幾口氣,抬著水汪汪的眼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似乎二人唇瓣相近的觸感還在,但二人對彼此隻有陌生,而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或者說他們本就是隻有一眼之緣的陌生人。
太子高大的身軀背著光,身影籠在許凝的身子上,他開口道:“孤從來不強迫人,既然不願那便罷了。”
許凝怔怔望著他,不曾想過這般情形,也不知如何應對他的話。
“我......”
她的確很緊張,這來得太快,他們甚至沒開口說上話,她會感到慌張和不安。
太子目光輕瞥她的耳墜,細膩瑩潤,她這一身衣冠首飾皆經過他的手,而這個耳墜不是他準備的。
太子冷淡道:“你我隻是利益驅使而成的婚事,你圖太子妃之位,孤圖大理寺的權益,互利罷了。”
“但這洞房花燭,你既不願,孤也並不喜歡將就。”
許凝攥著胸前衣口,指尖顫了顫,不知他話中何意,他們是利益,這算將就?
太子負手於身後,有離去之意,許凝忙站起身子,自是不願他就這般走了,但他留下來,她又害怕那檔子事。
太子則打量她幾眼,他本就是高傲之人,若與他洞房花燭之女子,心中想著彆的男子,他無法接受,甚至厭惡。
太子眸色漸冷,收斂心緒後,淡淡道:“你先休息吧,今晚之後不會有人敢閒言雜語,此事改日再談。”
言罷,他腳步頓了頓,轉而退出了寢宮裡臥,背影冷漠。
許凝隨之坐在榻上,怔怔望著他留在桌麵白玉扳指,久久思索。
明明在心底安撫過千百遍,可到了此刻,他突然這般,他的氣息仍會使她感到慌張。
這對於她來說太快了,但他離開,又莫名的失落。
所以在他眼裡,她圖他的太子妃之位。
許凝眸色黯然下來,拉聳著腦袋,珠簾垂落,再次掩住她的麵容。
好像這般說也解釋得通,她是想做他的太子妃,但這是純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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