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想笑,又覺得這並不好笑,問:“我是說,她是什麼人?”
沒什麼啊,阿樂放下碗筷,楚昭母親的事又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的。
將軍偶遇一個美貌村女,兩情相悅,村女自願來服侍將軍,將軍本想帶她回家見過長輩迎娶,但因為軍務繁忙不能回,這一耽擱,還沒來得及成親,村女有孕難產,生下楚昭就過世了,將軍情深似海不再娶妻。
楚昭自然也知道,這是父親從小就講給她聽的,當然,回京之後,在伯父家聽到的有點差彆,比如不是兩情相悅,而是村女迷惑將軍,妄圖攀附富貴,不惜無媒苟合。
伯母常對她歎息叮囑“阿昭啊身為女子一定要謹言慎行,不能自甘下賤,否則是沒有好下場的。”“門當戶對才能長久。”“不知廉恥禍及家門三代。”
再加上京城的小姐們對她的指指點點,私下取笑,所以原本聽父親講覺得挺美好的故事,就變成羞恥,也不願再提及這個母親,恨不得從未有過。
她當了皇後,更忌諱出身,禁止任何人提及母親。
臨死前,梁妃跑來耀武揚威,說陛下為什麼會娶她時,不僅提到了她父親,還提到了她的母親。
“娶了你,你母親也能為陛下所用。”
這分明是說她母親還活著,否則一個死人怎麼能為蕭珣所用。
她當時已經被灌了毒酒枯朽待死了,聽到這句話又爬起來抓梁妃,要問怎麼回事,梁妃被嚇跑了,她也因此一口氣撐著遲遲不死,被小太監活活勒死。
她以為永遠不會知道了,沒想到能有機會重來。
父親原來一直瞞著她,她讓鐘副將帶去的信上直接問了,不知道父親會不會給她答案。
安靜的牢房裡響起腳步聲,打斷了主仆兩人說話。
女監的女牢頭走過來,含笑說:“楚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楚昭並沒有驚喜起身,問:“我的案子結束了嗎?”
女牢頭笑:“哪有什麼案子啊,衛卿大人已經將鄧令丞叱罵一通了,說是讓他尋人,不是抓人,怎能把小姐你關進來。”
鄧弈果然挨罵,所以她才說,鄧弈把她帶進牢房,反而是擔責,楚昭依舊坐著不動,哦了聲,又問:“那廷尉府怎麼說?不是說他們委托鄧大人——”
“廷尉府說了,也不是案子。”女牢頭笑著解釋,“是你的伯父報案尋人,現在你回來了,案子也就了了。”
女牢頭覺得奇怪,這個女孩兒怎麼看起來根本就不想走,還坐著問東問西,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有什麼話出去再問啊。
楚昭明白了,鐘叔轉達父親的話說這件事解決了,果然在她回來之前就解決了,不知道父親怎麼解決的?
父親果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碌碌無為苟且偷生。
楚昭不再說話了,但還是沒有起身就走,而是將碗裡的飯菜吃光了,才站起身來。
楚昭和阿樂背著包袱走出衛尉府,鄧弈沒有再出現,也沒有伯父家裡人來接。
“小姐我們怎麼回去?”阿樂問。
楚昭從頭上拔下一支朱釵,在手裡轉了轉,這也是當時從家裡離開時偷伯母的,一路行來,又是花費又是送禮,現在隻剩這一個了。
“拿去。”她說,“租兩匹好馬,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