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錘回頭道:“我知道殷兄弟從不笑我們出身,但也不要吹捧我嘛。”
殷參事笑了笑:“校尉的出身是跟一路跟著娘娘打出來的,誰敢嘲笑。”又道,“我說這件事適合校尉的身份也不是吹捧,娘娘要咱們做的事,其實也就是校尉先前一直做的事。”
丁大錘和另一個兄弟都看著他。
“守山,窺探,收劫。”殷參事伸手比劃一下,“我們把京城當成一座山就好,這裡人和物都要在掌控中,娘娘一聲吩咐,我們便出手劫了那人,將他的一切打包收繳就好。”
他說完一笑。
“看,是不是很簡單?”
旁邊的兄弟一想還真是這個理,那時候大哥帶著他們摸遍了山,山上的草木果子山雞兔子野豬什麼時候能吃,什麼時候可以再養養,哪個果子甜,哪個果子可以用來做誘餌捕捉獵物,無一不知,一旦有需要,隨手就能取來,現在呢這些官員就是山上的獵物,盯著他們,摸透他們,隻待娘娘令下——他不由失笑:“鬨了半天,咱們是來京城做山賊了啊。”
殷參事哈哈笑:“應該是,奉旨做山賊。”
丁大錘輕咳一聲:“胡說八道。”
雖然丁大錘山賊出身,但論起殺人來,當了十幾年龍威軍的殷參事不一定比得過,山野土匪再加上跟著皇後殺西涼圍攻中山王,一沉臉不笑,氣息冷肅。
殷參事的笑也立刻收起來,應聲是。
丁大錘卻又微微一笑:“應該是,奉旨做獵戶。”
殷參事立刻跟著也笑了:“校尉說的是。”
丁大錘又道:“而且,咱們奉的是先帝旨。”
如今皇帝還小,沒有親政,所以但凡說聖旨,都是監國太傅下發的,丁大錘搬出先帝來,所謂的奉旨就跟太傅無關,殷參事心想,山是鄉下的山,但賊則自來都是很聰明的,不容小覷啊。
“是。”他鄭重應聲。
他們穿過了宮門,宮門外散站著十幾個禁衛,看到丁大錘三人出來,忙收起說笑迎來“校尉。”
丁大錘一眼掃過,每個人身前兵袍上的行蟒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與宮門禁衛們的森嚴不同,但並不顯得輕浮,更添幾分寒意,令人不敢直視。
“上馬。”他說。
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幾個人上馬,丁大錘也不多說,猛地催馬,馬兒一聲嘶鳴,撒蹄飛馳。
宮門外的禁衛被嚇了一跳,宮門前能禦馬的不多,還能跑得這樣快的更是少,除了緊急驛報,就隻有國舅謝燕這樣乾過幾次。
這丁大錘也不是國舅,突然發什麼瘋?
跟著丁大錘的龍威軍們可沒想這麼多,首領發瘋,他們也跟著發瘋就是了,一時間宮門前馬兒嘶鳴如雷,從宮門前到禦街上,再向更遠處滾滾而去。
熱鬨的大街上宛如掀起了狂風,民眾們躲避不及,因為看到穿著兵袍,大多數人都沒說什麼,但到底有人忍不住——跟西涼的戰事還沒結束,但這一年多都幾乎感受不到了。
戰事都沒那麼緊張了,當兵的不能這麼沒規矩橫衝直撞吧。
“這些當兵的,瞎跑什麼!”有人生氣罵,“人家邊軍勇武進京來覲見,都沒這麼狂呢。”
“大概因為他們不是普通當兵的吧。”也有人站在牆邊笑。
什麼意思?這話讓四周的閒人都好奇詢問。
“看清楚點,他們兵袍上蟒紋。”那人道,“這可不一般,蟒紋,是皇帝賜才能有的。”
站在一旁的梁薔將手揮了揮蕩起的塵霧。
“我知道,他們是龍威軍。”跟在身邊的族弟踮腳看滾滾而去的兵衛,低聲說,“以往都在後宮禁衛,很少見到啊,原來出來這麼威風。”
梁薔默默看了眼收回視線:“彆多管閒事,東西收拾好了嗎?”
族弟眼中興奮散去,有些哀怨:“怎麼這麼快就要走,在京城多留幾日吧,咱們跟謝燕來他們不一樣,私人身份,行期也沒那麼急。”
梁薔道:“有什麼好留的,事情辦完了。”
事情辦完了,才好風光嘛,雪片般的帖子都要把他埋住了,以前的親朋好友都冒出來了,除了宴請,還有送禮物,梁氏的房子已經充公了,但有人給他們送了新宅邸。
京城,新的,宅邸。
這得多少錢啊!
梁氏真的重新翻身了!
“那不是給我送的。”梁薔說,“是太傅的麵子。”
說罷抬腳向前大步而去。
族弟哦了聲,不覺得這有什麼區彆,忙跟上,從袖子裡拿出幾張帖子:“彆的也就罷了,但這幾位的宴請,阿薔你還是去一趟,都是曾經的好友,最要緊是他們家世顯赫,不管怎麼說,誠意滿滿,咱們不能不理會。否則人家說,能請動你的隻有太傅。”
梁薔看了眼帖子:“是在蓮池樓啊,當年我最喜歡的地方。”眼中幾分悵然,“他們有心了。”
他點點頭。
“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