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船教練沒有睡。
半夜把中學生們喊起來練習,他也不可能真的睡熟。握著酒壺睡懶覺的樣子隻是偽裝,算是進一步激發這些中學生內心的傲氣,讓他們有一個共同的“仇恨目標”。
在三船教練眼裡,帶學生和馴動物也沒有太大區彆。
他做過幾年的馴獸師,甚至是金牌馴獸師,也做過馬戲團裡的工作人員,還做過自由職業者,職業登山運動員什麼的。總之,他五十幾年的人生過得非常精彩。
就算回歸家庭後選擇的工作也是U17教練,又覺得在訓練營裡沒意思而專門開辟出了一塊深山訓練所,將理論上應該從訓練營裡“淘汰”的所謂敗者組的學生們的潛力挖掘出來,再回歸訓練營去“一雪前恥”,三船入道這個名字,在網協也算是一個傳奇了。
中學生們在他眼裡,就像是剛學會飛行,野心勃勃卻還需要教導和指引的雛鷹。
但今天遇到的這個小子有些不一樣。
是在小木屋接到了來自訓練營的電話,還以為是新一批物資已經到了,可以安排新的一組人去訓練營“偷酒”,卻沒想到收到的消息,是訓練營有一個小鬼自己摸出了營地,找到了他夥伴們的位置。
是直覺?還是觀察力?
小鬼,我這裡可隻接收心懷不甘的失敗者們!
三船教練有些暴躁地走去了河邊的空地,卻一眼就發覺了仁王的特殊。
站位,還有整個人的感覺,與自然更加融合,包括呼吸都跟隨著山林的韻律……這小子是以前就生活在山裡嗎?
當然,到這裡為止,三船教練還沒有改變主意。他在接到消息時就有了對付這個小鬼的計劃。他這裡當然隻接收失敗者,但毫無理由就將這個小鬼趕回去或者留下來都會讓這個地方失去神秘感和殘酷性。
要做點什麼。
除了國中生,他這裡還有很多高中生不是嗎?聽說這個小鬼實力很強,甚至打敗了德川……哼,德川那小子,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三船教練帶著仁王走到小木屋的位置。他聽得到仁王的腳步聲,很輕,依然和山林的韻律同步,這讓他對仁王的實力有了最基本的評估。能做到這一步的孩子一定不是一般人。
“我這裡可不是隨便就可以來的地方。”他粗聲粗氣道。
“大叔你是教練嗎?”仁王稍微用了一點挑釁的語氣。
他當然不是莽撞的人,但察言觀色也是他的基本技能之一。像三船這樣的人,或許會更喜歡直接又毫不掩飾的言語,於是仁王便稍微發揮了一點自己的演技。是有些誇張但並不會讓人反感的那種。
三船看出來了。他輕哼一聲:“要來試試接受我的考驗嗎?”
他有一個想法,也帶著賭的性質。他賭這個小鬼不是一般人!
“Puri.”
仁王當然可以轉頭就走。他既然能自己翻山過來,也能原路走回去。可那多沒意思啊。
三船教練帶著仁王繼續往前走,一路往上到了山頂的空地上。
那裡站著揮拍的是高中生們,人數比國中生更多些,除了原本就在這裡的今年的敗者組之外,還加入了十六號球場淘汰的那些人,算起來有六七十個人了。
“車輪戰,敢嗎?”三船教練說。
仁王挑了挑眉:“有什麼不敢的。”
三船教練點了點頭,他往前走了兩步,大聲辱罵著叫停了高中生們的揮拍練習。
“我現在給你們一個回歸的機會。”他粗聲粗氣道,“把握不住這個機會,乾脆趁早放棄網球算了!”
他大聲指揮著高中生讓出山頂的空地,又讓他們將球網拉起來。
然後他讓仁王站上去:“車輪戰,一個人三球,我不管是誰,隻要能在這小子手裡得分,就能回到訓練營!”
他說完,又粗聲對仁王道:“而你,如果丟掉一分,就永遠留在這裡彆回去了!”
“說的很恐怖的樣子。”仁王側了側頭,“我自己有腿也能跑回去啊。”
“那你不如試試看。”三船瞪了他一眼。
仁王聳了聳肩。
他還處在呼吸法的狀態裡,卻並不疲憊。普通趕路時使用呼吸法是幾乎沒有消耗的,隻有戰鬥時呼吸法會消耗許多能量。可以說,雖然他使用著呼吸法,但是空氣中的信息和能量,在不斷恢複他的身體,加速他精神力的恢複和肌肉的放鬆。
仁王覺得自己正處在一個很微妙的狀態裡。
他從前維持呼吸法,需要花費精力,需要消耗大量的體力。
就算在那個世界,能將呼吸法維持很長時間,那也是他拉長了自己的極限,去合理分配體力,才做到的。
但今天不同。他似乎是本能地進入了深呼吸的狀態,而空氣中枝葉搖擺的律動,鳥雀零星的鳴叫,都在朝他身體裡灌注能量。他呼吸變得更加綿長了,哪怕將肺部擴張到最大,也是放鬆的,而不是以往總能感覺到的肺部的熱辣。他的體溫確實有輕微上升,但山裡的風又不斷吹過來,讓他維持在一個舒適的狀態裡。
他似乎是亢奮的,身體卻非常鬆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