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蘇蘇緊繃著身體,傅祁在她肩上拍了拍。蘇蘇乾巴巴地衝他一笑,“你的房間從那邊走。”
“先送你回房。”
“不用不用。”蘇蘇頻頻拒絕。
他沉靜地盯著她,“蘇蘇,你在害怕什麼?”
在害怕什麼?蘇蘇自己也弄不清楚。她覺得她和他的關係有那麼一點奇怪,傅爺爺他們會不會也像方才的傭人那樣驚異地看待他們之間的關係。
名義上,或者是表麵上,他們應該是叔侄輩分,儘管她不是真正的傅家人,但是她是傅家人養大的,他叫傅老爺子爺爺,叫傅淵叔叔。
這樣虛假的又真實的禁忌關係讓她很羞恥,之前她沒有感受到這一點,畢竟她不是真正的蘇蘇,可是和傅祁一起到了傅宅,要麵對傅爺爺他們時,這種禁忌的羞恥感湧了上來。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她才害怕,才緊張。
她吞吞吐吐地唔了半天,最後吐了吐氣,唇邊扯了個笑,“沒……沒害怕什麼。”
將她勉強的笑容收入眼底,傅祁一言不發地牽著她,把她送到了她的房間。
一路上都沒有遇見傅爺爺他們,蘇蘇繃成一條直線的神經恢複如常,她低著下頜,戳戳他的衣服下擺,“明天見。”
不動聲色地端詳了她片刻,他說:“明天見。”
門合上後,傅祁站在原地良久,似在沉思著什麼,旋即緩步離開。
隱在暗處的男生緊緊地握著雙拳,他咬著牙關,額上青筋暴起,發紅的眼睛被陰影遮蓋住。
剛才男人與女生牽著手的親昵畫麵像一把刀紮進他的血肉裡,一刀一刀地刮著他的身體。他聽見骨頭被刀鋒割裂的尖銳聲響,他聽見血液在刀鋒上淋濺的嘩啦聲。
待在他懷中的元寶察覺到他劇烈波動的情緒,輕輕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仿佛在安撫他一般。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陰影裡,入定似的半分也不動彈。
打掃的傭人瞧見隱蔽處的人,嚇了一跳,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少爺您有事嗎?”
對上少爺赤紅的雙目時,傭人全身一縮,她膽戰心驚地張了張嘴,才說出一個“少”字,一聲厲吼就砸到了她麵上。
“滾!”
沉薄尖利的字讓傭人膝蓋一軟,險些跪到了地上。她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傅瑾知胸膛上下起伏著,努力抑製著體內奔騰的狂獸,而後快步穿過了長廊。
周嫂端著藥進來之時,蘇蘇正在梳頭發。看見鏡子裡專心打理著頭發的蘇蘇,周嫂想起剛才在涼亭裡看到的那一幕。
蘇蘇和傅先生已經……她有些匪夷所思。她早就知道傅先生對蘇蘇有意思,但是並不知道蘇蘇也對傅先生有意思。因為蘇蘇從未表現出來過什麼,她也未曾發現過什麼,這兩人怎麼不聲不響地就這般親密了?
好歹照顧了蘇蘇十多年,蘇蘇對她來說就相當於她的女兒一樣,對於蘇蘇和傅先生在一起的事情,她很是擔憂。雖說傅先生非常不錯,但是畢竟年紀比蘇蘇大了這麼多,蘇蘇又是個還未長大的小姑娘,身體還不好,要是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蘇蘇能承受得了麼。
她張口欲語,卻又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她隻是一個負責照顧蘇蘇的“仆人”,她沒有資格來說些什麼。
發覺周嫂欲言又止,蘇蘇放下梳子,問道:“周嫂,你怎麼了?”
周嫂趕緊把藥從托盤中端出來,放到小桌上,說:“不怎麼燙,快些喝了吧。”
蘇蘇碰了碰碗口,一鼓作氣將苦苦的藥灌入腹中,放下碗的同時把糖果塞進了嘴裡。
“蘇蘇,你……”終究還是忍不住,周嫂出聲。
“嗯?”
周嫂驟地改了口,她意識到她不能對蘇蘇和傅先生的事情指手畫腳,妄加議論。她說:“你拍的那個戲什麼時候可以拍完,我看你最近很累,怕你身體吃不消。”
“月底就能拍完了。”
“這個拍完,還要拍彆的嗎?”
靜了半晌,蘇蘇回道:“暫時不會。”
暫時不會,也就是她以後還是要繼續拍戲?周嫂猶豫著,低低道:“蘇蘇,我聽說當演員很累,很多正常人都受不了,你這樣的身體,要是繼續去拍戲的話,我怕……”
“嗯,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我其實不是很累,還能應付過來。”電影殺青後,她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點了點頭,周嫂把藥碗重新放進托盤中,隨即出了房間。
室內安靜下來,蘇蘇嚼了嚼甜膩的糖果,陷入了凝思之中。
似乎身邊所有人都不希望她去拍戲,傅爺爺勸過她,傅叔叔也有意無意地提起過,傅瑾知曾經也說過這件事,現在又輪到了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