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
蘇遙於慌亂中,下意識張口解釋,話方出口,便反應過來:這種情況下解釋就等於掩飾。
傅陵再度挑眉:“都給你看了。蘇老板這個時候倒不好意思了?”
蘇遙整個人都有些燒得慌,抬腳就要走。
傅陵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的胳膊。
蘇遙沒來得及掙開,就見傅陵意味深長地一笑:“蘇老板,又想把我一個人扔櫃台?”
蘇遙一頓,隻低聲道:“你鬆手。”
傅陵隻拉著他不放,瞧見蘇遙局促不安的模樣,又轉個心思:“我問蘇老板個問題,然後就鬆開。”
蘇遙讓傅陵拉一下,整顆心都跳得撲通撲通,隻胡亂地點個頭。
傅陵揚眉笑笑:“蘇老板方才看了那麼久——我好看嗎?”
蘇遙一怔,麵上騰一下滾燙,使勁抽出手,轉身便跑了。
怎麼覺得剛才被瞪了一眼呢?
傅陵好整以暇地笑笑。
瞪人一眼還挺好看的。
調戲完人的傅相十分開心。
一開心就刷刷地又寫一章。
但直到這章寫完,都沒再瞧見蘇遙出來。
傅陵搖搖折扇:這是真把我當掌櫃使了?
卻還當真有生意。
一客人從貨架上挑揀一會子,拿本書:“蘇老板,我買這本《良月夜》。”
傅陵坐在櫃台後,尚未開口,便有另一熟客從旁提醒:“這不是蘇老板。蘇老板且不在店裡呢。”
那客人大抵是頭回來,忙忙地道歉:“冒犯公子,是我認錯人了。瞧公子的裝束,還以為是此處的老板。您是……”
這客人頓了下,旁邊那熟客也熱切地湊上來:“這兩日總在店中瞧見公子,看您與蘇老板也十分相熟,您是蘇老板的什麼人?瞧著很是儀表不凡,咱們也來認識一下。”
這熟客想是有些自來熟,專湊過來打招呼了。
傅陵未答話,隻覺得他的問法挺有意思。
什麼人?
傅陵默了默,略一笑:“我如今還沒身份呢。”
兩位客人琢磨一遭這話,對視一眼,瞬間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那熟客忙“嗐”一聲:“我就說,蘇老板這副模樣,怎麼可能沒人……原是早就定下婚事,恭喜恭喜。”
另一客人也笑道:“改日過罷明禮,也便有身份了。恭喜公子。”
雖然離二人口中所述喜事,還有那麼個十萬八千裡的距離,傅相還是很心安理得地受下了這話。
遲早的事麼。
傅鴿子就是有這種謎之自信。
舊京其實有個習俗,越是說定婚事,到隻差過明禮這一道時,外人越不好議論。
據說是因早年間,有戶人家先將女兒與一位舉子口頭說下親事,後卻嫌貧愛富,又與另一位富商直接定親。
後者是板上釘釘的婚事,眾人有一日便議論起來,偏偏讓那年輕舉子聽見了。
後來自然鬨上一番,不歡而散,誰家也沒娶成。
此後舊京便有了這個不成文的規矩。
因這個規矩,這二人的恭喜說得也甚為悄聲,又閒談一二,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
傅陵心情大好,正端起掌櫃模樣看店,便瞧見成安跑來:“公子,我……”
成安下意識喊人,瞧清楚才發現是自家大公子。
成安立刻老實。
傅陵心情甚好,便也沒有挑剔成安自由散漫的狀態,略點個頭:“找蘇老板做什麼?”
成安十分穩重地回話:“西市的鯽魚不太新鮮了,我想著不太適合做魚湯;東市的鯽魚雖新鮮,價錢卻貴上一半。我回來問該買哪一個。”
傅陵瞧他突然垂眸頷首的恭敬模樣,不知怎地,便頓了下。
成安小時候的性子便有些跳脫,於他身邊許多年,才練出沉穩來。
跟蘇遙一段時間,倒活潑回去了。
但蘇老板已很溫雅了,身邊之人合該活潑些。
傅陵隻默默點個頭。
左右日後不回京中,身邊之人也再不用如何謹慎。
該自在些的。
傅陵隻道:“你去後院找蘇老板吧,問他買哪一種好。”
成安應一聲,一腦門子奇怪地跑去後院了。
多稀罕呐,大公子居然沒訓我。
難不成和蘇老板住上一段時間,大公子脾性都跟著變好了?
蘇老板真有本事。
那得趕緊把蘇老板拐進門!讓我們大公子身邊其他人也享享好脾氣的福!
有本事的蘇遙已經躲在阿言房中半下午了,成安跑了一圈,硬是喊一嗓子,才把人喊出來。
蘇遙交代一句:“吃要吃好些,還是買新鮮的。”便又縮回去了。
阿言練著字,瞧著去而複返的蘇遙,頓一下,愈發疑惑:“公子不去看店麼?”
“剛才我讓齊伯幫忙了。”
蘇遙低頭,隨手翻著一本戲文,阿言隻從他整個人身上看出四個字:心不在焉。
倒難得這副樣子。
蘇遙也不想這樣,他原本匆匆跑到房中,想冷靜一會兒,結果一打眼,正瞧見傅陵送他的小木兔子。
蘇遙頓時更慌了。
一時手足無措,就跑阿言房中來了。
阿言雖然心內奇怪,但素來話少,便也沒問。
蘇遙躲在此處,無人閒聊分散心思,倒更慌亂了。
且硬是如此心思亂了半下午,才稍微覺出好些。
又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