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並不明白自個兒怎麼了,隻一念起傅陵,便生出些局促,因而晚上的魚湯,便沒有與他一同喝。
卻並未虧本。
因為傅鴿子超額完成任務,寫完了兩章。
蘇遙自然稍稍開心。
但傅鴿子不開心了。
說好的和我一起吃鯽魚湯呢?
我還乖乖地寫了兩章。
看來多寫莫得用。
美人的臉變得如翻書一般,說不吃就不吃了。
傅鴿子喝著濃香雪白的鯽魚豆腐湯,獨自一人,孤零零眼巴巴地望了一眼蘇遙窗格上的燭影。
燭影搖搖晃晃,勾出蘇遙的側影。
蘇老板正倚在榻上看書呢。
是看江雲仙與水仙精嗎?
傅鴿子一時浮想聯翩,又忽然念起宋矜的話。
現在住人院中了,什麼時候住人房中啊?
夫子果然洞察人心。
某鴿吃著碗裡的菜,就惦記著房裡的人。
正巧,傅陵方想起宋矜,吳叔便於此時來,送來宋矜的一封信:“大公子,宋大人給您送東西。”
傅陵打開,卻見是一張圖紙。
吳叔低聲笑笑:“宋大人說,舊京的延慶坊原有一處百寶閣,最擅長做一種一拉線就會跑的兔子。可巧的是,宋大人偶然路過此店,閒談時,店主人卻道,多年前齊伯常來買這個玩意兒。”
“店家嫌麻煩不再做,宋大人便幫您買來了圖紙。”
吳叔再度笑笑,“公子上次送過的小兔子,蘇老板喜歡麼?”
傅陵瞧著圖紙,浮起淡淡笑意。
應當是喜歡的。
蘇遙這個禮尚往來、客客氣氣的性子,送他什麼東西他都必得回禮一遭。
這小兔子送出去,倒沒什麼回音。
必然是送對了。
今日一天都是開心事,傅陵隻掃一眼,笑道:“這圖紙不太清楚,明日我去那延慶坊的百寶閣,問問店中師傅。”
翌日一大早,傅鴿子便喜氣洋洋地出門了。
蘇遙不是多事之人,便也沒問。
隻傅鴿子前腳剛出門,後腳便來了康氏布莊的人。
小廝捧著兩個大盒子:“蘇老板,您想是貴人事忙,咱們掌櫃等您好久,也沒見來取衣裳。這不,給您送來了?”
倒是把此事忘了。
這兩日有繡本新書,又兼阿言於書院中之事,一時隻忘了。
蘇遙客氣接過,那小廝隻笑:“我們家康娘子還盼著您來做衣裳呢!下月上新樣式,蘇老板必得賞光!”
康氏布莊的夥計都隨掌櫃,很會說話。
蘇遙便笑道:“一定一定。”
那小廝又車軲轆兩句吉利話,方問:“蘇老板知道,那日同來的傅公子家如何走嗎?他也沒來取,我正好給送去。”
蘇遙隻接過:“給我吧。他現住我這裡,但眼下不在。你儘管去回話。”
那小廝聽得一愣,心內隻道:住在一起,什麼關係?
關係……尚未發生。
伶俐小廝都不是多話之人,客氣兩句便走了。
蘇遙將衣裳拿回去,略看一眼木盒料子,隻覺得這康氏布莊當真講究。
齊伯出去做過衣裳,旁的裁縫鋪子都用布包下也就得了。
蘇遙接著再打開時,卻瞧見三件衣裳。
他微微一疑,便見康娘子留的條子:熟客介紹,頭回做生意,送兩件。
這又送盒子,又送衣裳的……真大方。
康娘子隻是為了不白拿那小袋金子。
做生意有來有往,平白無故多拿了錢,康娘子總想補回去。
不僅蘇遙指的衣裳是店中最好的裁縫做的,剩下有一件,還是她親手改的。
正是雪青那件。
蘇遙拿出來於身上貼了下。
腰身收過了,正合適。
康娘子出於裁縫心理,實在是想看蘇遙穿這件衣裳,思來想去,還是送了。
並且改了樣更輕薄的料子,精心修了交領腰身袖口。
反正以後你們誰能看見美人,各憑本事吧。
我就隻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蘇遙摸著料子,確實比當日試穿那一件薄。
但……似乎有些太薄了。
這倒是不太好在外頭穿了。
因是送的衣裳,蘇遙也沒辦法挑剔,隻能收起來了。
正整理著衣裳,齊伯卻來後院喊他:“公子,校對司的錢大人來了,說有要事,要您去見他。”
如今各地的校對司專管刊物審查出版監管,蘇氏書鋪從來沒沾惹過禁.書等物,怎麼校對司突然來人?
還是主事的錢大人來了。
蘇遙不敢怠慢,忙至前店。
錢大人正帶著一隨從,坐在店中,慢條斯理地啜著龍井茶。
蘇遙客氣笑笑:“見過錢大人,大人前來,是有何要緊事?”
錢大人撇著瓷盞中浮沫,讚一聲好茶,又緩緩道:“我沒有什麼要緊事,不過來蘇老板店中坐坐。”
蘇遙頓時打起精神。
這副架勢,哪是隨便坐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