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雖然不知道古代的物價,但這鬥篷的料子顯然是極好的,摸上去猶如羽緞一般,範老夫人果然沒有虧待她,類似這樣的身外之物一直源源不斷地送進偏院裡。
桑桑的步子還有些不穩,她扶著寶珠的手,偏院裡落了雪,踩上去吱吱格格的,她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總算是能站起來走路了。
現下正是隆冬時節,屋外頭冷得很,冷風泛進骨子裡,生生的疼。
桑桑穿著暖和的鬥篷,自是察覺不到什麼,她看向院門口把守著的兩個護衛,心下暗暗感歎,這倆人日夜看守,雖有人換班,但這樣冷的天氣也依然堅持,當真是了不得的心性。
又走了一會兒,桑桑覺得有些累了,她氣喘籲籲,香汗淋漓,桑桑無奈的歎氣,她的身子還是太弱了些,日後還要多走走。
正待桑桑喚寶珠一起進屋的時候,偏院裡忽然多了一個人,他一身玄色衣袍,眉眼俊美,不是巫祁是誰。
桑桑衝著巫祁笑了下:“您來了。”
桑桑穿著大紅色的鬥篷,烏發紅唇,站在風雪裡竟像是畫中人,巫祁的心驀地跳了一下,他忽然不知道同桑桑說些什麼,隻是抿著唇。
桑桑心道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巫祁長著一張風流多情的麵孔,實則竟是個不識世物的青澀公子哥,她失笑道:“進屋吧,外麵冷。”
進得屋內,暖氣撲麵而來,寶珠把鬥篷掛在衣櫃裡,然後就去外間守著了,燃淅錁褪a鬆i:臀灼盍礁鋈恕
桑桑坐在椅子上,她如常掀開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這是巫祁來瞧她的日子,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巧,倆人在院子裡就遇上了。
巫祁將手指搭在桑桑的腕上:“看起來桑桑姑娘的身子好了許多,竟能出去走動了,”他說著又示意桑桑換另一隻手腕,好診治的更準確些。
桑桑抬起胳膊:“我在偏院裡都聽說世子身子逐漸康複的好消息了,他既然好了,我便也會好。”
巫祁沉默了下,然後道:“世子的身子還未完全康複,但已經好了許多,日後需要的血不會那麼多了。”
桑桑懂了,心道這就是說日後還是會需要血了,她還要無償獻血!
巫祁剛要給桑桑診脈,就發現她手腕上纏著的紗布竟然滲出了血來,他心下微驚,說話的語速也快了些:“怎麼回事,你的手腕怎麼又流血了?”
不應當啊,上次取血已經是好幾天以前了,按說傷口應該好的差不多了,怎麼會又滲血。
桑桑咬著唇,她的眼眸天生清澈,時刻都帶著水霧的模樣,說話時不自覺就帶著楚楚之意:“怎麼會,我明明有好好上藥的啊?”
巫祁醉心醫術,於醫道上更是頗有建樹,此時一見桑桑的傷就擰緊了眉頭,他解開了桑桑手上的紗布:“有些疼,你忍著些。”
血跡斑駁的紗布被解開,露出模糊猙獰的傷口,那傷口還在流血,可怖的很,巫祁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疑惑道:“難道是我配製的藥膏不管用了……”
桑桑蹙著眉毛:“巫醫,是不是取血太多,我的傷口都愈合不了了?”
她說著就流下淚來,桑桑目光怔愣:“如果日後還要取血,我會死嗎?”
聽了桑桑的話,巫祁忍不住心疼這個苦命的姑娘,可他什麼都不會說,隻是道:“我會為你配製更好的藥的,”相信我。
屋裡沉默了好半晌,桑桑才道:“我在這兒待太久了,甚至忘了外麵的日子了,”她看著巫祁道:“你可以和我說說府裡的路怎麼走嗎,若是日後能出了這道門,我就不會迷路了,”她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讓人無法不心疼。
巫祁抿緊了嘴唇,他忽然就明白了桑桑的用意,她想逃走,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這麼篤定:“外麵的世界很好,可人也很多,”他不想她做無謂的掙紮,他也幫不上她。
桑桑不笨,她知道巫祁是在告訴她外麵時刻有人把守,告訴她若是被人發現她會麵臨什麼樣的懲罰,可是她不怕,所以她說:“總要試一試。”
巫祁此行為陸珩而來,他身負巫族的使命,可在此刻,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幫一下眼前這個可憐的姑娘,於是他一麵幫桑桑包紮傷口,一麵說了府裡的路線圖。
臨走前,巫祁想說些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桑桑鬆了口氣,她默記了巫祁剛剛的話,將府裡的路線牢牢記在了腦子裡,然後釋然地笑了笑。
她想起那時說的突破口可能會是巫祁,眼下來看果然如此。
書中有一段描述,在這個偌大的府裡,除了小丫鬟寶珠以外,就隻有巫祁曾幫過原主,他在日後試圖勸範老夫人放原主離開,但結果顯然,他失敗了。
所以今日,桑桑在院中見到巫祁的那一刻悄悄地撕裂了自己的傷口,她讓自己顯得楚楚可憐,她想用巫祁這一點點的善意,好在巫祁果然應承了她,告訴了她路線。
桑桑看著窗柩裡透進來的天光,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