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家綢緞鋪是個很尋常的鋪子。
鋪麵的櫃台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布匹, 有杭綢、織錦緞等等, 店裡都是客人,桑桑一進門就被一個小廝迎了上來:“這位姑娘想要買什麼樣兒的綢緞啊。”
小廝臉上帶著恰當的笑, 引著桑桑去了櫃台處,然後便逐一給桑桑介紹起這些緞子。
自然,縱然是現在桑桑出行也是要帶足了人的, 比如這次陸珩就遣了兩個小丫鬟跟著她,那兩個小丫鬟笑盈盈的:“我們姑娘想要些海棠紅、銀紅的緞子,你給搬到雅間裡, 我們姑娘要仔細瞧瞧。”
小廝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這一聽就是個大客戶啊,他連忙引著桑桑一行人進了一個單獨的雅間, 又把綢緞搬進來給桑桑瞧。
桑桑坐在椅子上, 她麵上看著這綢緞, 心裡麵早已經跳個不停了。
她若是想取過路引,定然是要見老板的,可這貿貿然見老板難免會引起兩個小丫鬟的懷疑,她得想個法子。
眼前兩個小丫鬟正幫著桑桑展示緞子, 桑桑隨意指了兩匹, 叫小廝包好, 正在這功夫,心思電轉間桑桑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這之後桑桑佯裝無事的挑了好幾匹綢緞,然後付了錢,央著小廝和丫鬟把綢緞抱回馬車上去。
好一通忙活才收拾完, 那小廝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這可真是個大客戶:“姑娘,您看您以後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
“那好,日後還找你買緞子,”桑桑回道。
說著,她“誒呀”的驚呼了一聲,手撫上自己的右耳垂:“我的耳墜不見了!”
這耳墜還是陸珩給桑桑的,據說很貴很值錢,當時陸珩送給她時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兩個小丫鬟一聽就急了:“姑娘,這可怎麼辦,這要是丟了……”
桑桑抿緊了唇:“先不要急,咱們一路走過來說不定掉到哪兒去了,你們兩個在路上找,我跟著這位小哥回綢緞鋪看看。”
小丫鬟一聽就點了頭,這要是找不到可是她們的罪過,那小廝也急了:“姑娘,那您快些跟著我回去找找。”
等回了綢緞鋪,小廝走到了老板跟前說了這事,又叫了兩個小廝一同在綢緞鋪裡找,老板則是過來和桑桑賠不是:“姑娘,您千萬彆急,一定會找到的,”這東西要是在鋪子裡丟了那可就是他們鋪子的錯兒了。
這時候就剩了老板和桑桑倆人單獨站著,桑桑握緊了手:“不急,一定會找到的,”她就知道這種情況下她會光明正大的和老板見麵。
老板說著要親自去給桑桑倒茶水,桑桑攔住了他,笑道:“老板,您這是不是存放著什麼東西?”
老板先是迷茫了一陣,然後想起了什麼似的驚訝道:“您就是……”
桑桑低聲道:“就是趙詢趙公子吩咐留下的。”
此時桑桑一說,老板就全想起來了,那時候趙詢說的就是一個年輕的、特彆漂亮的,一雙眼睛尤其清澈的小姑娘,全都對上了。
“可算是等到姑娘你了,這細算得有幾個月了吧,我還以為您不要這東西了呢,”老板說著走向櫃台裡,又取過鑰匙打開匣子,然後才把信封取出來:“喏,姑娘,就是這個東西了。”
桑桑看著眼前這個信封,這就是能決定她逃走的一切前提了,她苦盼了那麼多日夜的東西,她接過來後放在了袖子裡:“那就多謝老板了。”
正說著話,兩個小丫鬟就哭喪著臉過來了:“姑娘,這路上沒有啊,這可怎麼辦。”
桑桑裝作失而複得的樣子,她伸開手掌:“原來是落在店裡了,我剛剛找到的,”手掌心處耳墜瑩然。
兩個小丫鬟也笑起來了:“這可真是太好了,那咱們回去吧姑娘。”
“好,”桑桑一麵給自己戴上耳墜一麵道。
回了府以後,桑桑第一個就是把人都遣出去,然後拆開信封,裡麵裝著的正是戶籍路引,桑桑之前被賣做丫鬟時看過,就長這個模樣,桑桑的心頓時就放下來了,看來趙詢還是比較靠譜的。
隻要有了這個路引,其餘的一切都好說,這以後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了,至於找機會逃走,桑桑已經想好法子了,如無意外的話,她一定能離開這裡。
想到這裡,桑桑把路引貼身藏好,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接下來的幾天裡,桑桑每天都出去逛街,直到傍晚時才回來,這倒是惹得陸珩問了幾句:“沒幾天就要成親了,怎麼這時候還往出走,一整天兒的不著家。”
其實若是大家閨秀,婚前半年便要拘在屋裡,連二門都出不了,也就是陸珩這樣慣著桑桑了,還準她出去玩兒。
桑桑咬著唇,泫然欲泣的模樣:“我就是害怕,出去玩兒的時候我就不那麼害怕了,”她撒謊道。
“害怕?有什麼可害怕的。”
“世子你也知道,老夫人前兩天找過我,同我說了許多要改進的地方,我擔心以後擔不起你身邊人的身份。”
陸珩沉默了,他想起範老夫人的強勢:“不要放在心上,等日後久了就好了。”
“那我以後還能出去坐坐嗎?”
“好吧,不過隻可以再多玩兒兩天。”
“謝謝世子,”桑桑甜笑著道。
身旁的桑桑笑的眉眼彎彎,梨渦隱隱,就好像之前那時候的模樣,陸珩一陣恍惚,他想等日後桑桑嫁給了他,時間久了,桑桑一定會忘記之前的不愉快的,他們兩個會好好的在一起。
陸珩摸了摸桑桑的臉頰:“不過我還有件事,然後才算徹底閒下來。”
桑桑:“什麼事啊。”
“明天我得去西郊大營跟著練兵,得兩三天才能回來,那時候也就快到日子了,你自己在府裡好好待著,”陸珩說道。
“西郊大營?”桑桑有些不解,陸珩之前確實帶過兵將出戰,不過蹊蹺重病戰敗了,這之後到現在則是在任文職,怎麼忽然去西郊大營了,難不成他又進一步受了重用?
“一時間也解釋不了這麼多,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好的訊號,也就兩三天的功夫,你乖乖地在府裡待著,”陸珩說。
說起來這時候齊魏兩國二分天下,但也隻是大體上而已,周遭依舊有許多小勢力,打也打不儘,各方勢力牽扯,所以這時候的武官還是比較受重用的。
桑桑點頭:“好。”
桑桑心道這也正常,古時候哪有婚假這一說啊,陸珩也就成親後三天有假期,何況他還不是成親,不過是娶個小妾而已,更是連假都沒有了。
等說完這些事,桑桑才恍然,陸珩此次出發去西郊大營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那時候沒有陸珩在城中,她要是想逃走豈不是更方便!
桑桑越想越激動,但麵上什麼都不顯露,她絕不能讓陸珩發覺出她一絲的不對勁兒。
說過話陸珩就去整點去西郊大營要帶的東西去了,桑桑則是留在房中,她軟倒在床上繼續核實自己的逃離計劃,爭取沒一個地方出錯兒或是遺漏。
等桑桑又核實了一遍,寶珠進來了,她端著補身的烏雞湯:“桑桑,喝些湯羹吧。”
桑桑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喝湯,她就要離開了,日後能不能見到寶珠還是一回事,桑桑很珍惜現在。
寶珠繼續發揮她的話匣子本性,和桑桑說了最近府裡的要聞,其一是巫瑤姑娘似是心情不好,這幾天竟然沒有出府應酬,而是反常的待在院裡休息。
其二則是陸珩已經把桑桑的戶籍身契給收好了,手續辦妥了,這意味著桑桑是陸珩名正言順的妾室了。
這時候自然隻有正房才能上族譜,似妾室的身份雖然不需上族譜,但也要經過些手續才算是正式的妾室。
桑桑愣了下,這事她還真不知道,她現在竟然就是陸珩的小妾了?
寶珠寬慰桑桑:“我聽安嬤嬤說了,世子為你求的是貴妾之位呢,”她說著也跟著鬆了口氣,這貴妾的身份就比姨娘等高出不少,就算陸珩娶了正妻,桑桑也能過的很好了。
桑桑不知道該怎麼和寶珠說,她最不願做妾了,貴妾不也是妾,可沒想到陸珩已經提前將手續辦好了,她現在可真就是陸珩的嬌妾了,金屋藏嬌的那種嬌。
桑桑又和寶珠說了會兒話,然後才歇下。
桑桑睡得很快,她隱約察覺到半夜的時候陸珩回來了,他上了榻邊攬住她的腰,然後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後,桑桑幫著陸珩踐行。
陸珩今兒破天荒的穿了鎧甲,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他俊秀的麵容在此刻竟然仿佛攏了一層光,讓人不敢直視。
陸珩的身量高大,鼻梁挺直,這樣穿著戰甲的樣子實在很帥,能讓人覺出那種喋血的味道,桑桑想陸珩是個真正的男人,就像書中寫道,陸珩日後亦會身穿戰甲,橫掃千軍,然後成為一代帝王。
最後,桑桑幫陸珩扣好腰帶:“世子,一路順風。”
陸珩拉過桑桑,也不顧忌這麼多人在屋裡伺候著,他吻上桑桑的唇瓣,然後輕輕咬了一下:“怎麼不說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我就娶你,以後我們兩個好好在一起,”陸珩又說。
就在這時,桑桑的心好似被什麼拉扯著一樣,那種酸澀的、痛楚的、不舍的情緒摻雜在一起,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桑桑想她終究是有些不舍的,可她還是更向往廣闊的天地,想自由的活著,不想在活在陸珩的陰鬱羽翼下,成為一隻華麗的金絲雀。
桑桑踮起腳尖,然後吻住陸珩的唇:“那……我等你回來。”